他站的雖遠,刻薄說話的聲音卻清晰之極,他身後的眾人聞言,面色各異。
顧風雨曾在虎牢當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少年領著的部屬,卻大部分都是直屬於他麾下的新人,只有幾個是認得顧風雨的。
而那些新人沒有見過他的面兒,卻也聽聞過他的事跡。
如今狹路相逢,這少年毫不留qíng地這一番說,分明就是不給顧風雨留一絲qíng面,存了心要踩他。
那幾個被他□出來的新人,也都是野心勃勃之輩,聞言便也都面露譏誚之色,只有幾個曾跟過顧風雨的老人,眼中略略地透出幾分傷感之意。
顧風雨並不動怒,道:“你是誰?”
少年笑著睥睨顧風雨:“本座姓藍名雪塵,是虎牢暗潛部的統轄。”
顧風雨道:“你想攔我?”
藍雪塵唇邊笑意更勝,道:“如何?你想束手就擒嗎?前輩。”一聲“前輩”,被他叫的輕蔑無比。
顧風雨看著他驕橫的臉,此刻他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而藍雪塵卻正是朝中新貴,意氣風發,他看著這驕傲地不可一世的少年,瞬間像是看到了先前的自己。
顧風雨閉了閉雙眸,萬般滋味且先按下:“這聲前輩我倒是受得起,畢竟我也曾坐過你這位子,一步一步才到如今的。――而今你叫我前輩,總有一日,也會有人如此喚你的。”
藍雪塵一聽,勃然大怒:“你竟敢詛咒我跟你一樣?呸!給我把他擒下!”
身後的眾人聽了,便有兩人急不可待地衝出去,顧風雨一手抱著寶嫃,一手將軟劍拔出抖開,他有心要給這少年好看,上來便毫不留qíng,因此兩招之間,便將來人傷了。
藍雪塵皺眉:“你們兩個,給我上!”他指的竟是那身後曾跟過顧風雨的舊眾。
虎牢的規矩是許進不許退,首領指到哪裡,便要攻到哪裡。
那兩個舊眾面面相覷,終究鐵了心腸衝上去。
顧風雨見是他們,本想留qíng,怎奈藍雪塵虎視眈眈,此刻更不是心軟的時候,必須速戰速決,那兩個舊眾衝上來,jiāo手之際,一人低低道:“大人,不必留qíng!”
顧風雨心頭一震,無奈嘆了聲,劍光如電閃過,頃刻間便也同樣傷了他們。
眨眼間藍雪塵所帶的部眾便有四個帶了傷,藍雪塵怒道:“廢物!”把狐裘大氅一揭,縱身親上。
他使得竟是一把亮若秋水的寶嫃劍,顧風雨一眼瞥到,心頭一寒,知道自己的軟劍不能跟這寶嫃劍相碰,恐怕這劍芒是能削鐵如泥的。
果不其然,一不留神他的軟劍碰到那劍芒的時候,只聽細微一聲響,軟劍便被削去了一片兒。
顧風雨抱著寶嫃,有些動作不靈,只仗著劍法jīng妙,而藍雪塵雖則驕傲,卻也有驕傲的資本,三招過後,顧風雨心中暗抖:果真是長江後làng推前làng,這少年的武功修為,更在他預料之外。
顧風雨邊戰邊憂心:倘若沒有帶著寶嫃,或許他可以險勝藍雪塵,但……
正在顧風雨頭大之時,懷中忽地傳來一聲低低□。
顧風雨大驚,瞬間幾乎汗毛倒豎,藍雪塵見他乍然色變,卻笑道:“那人兒醒了,你想怎麼辦?”嘴裡幸災樂禍著,一劍卻毫不留qíng,狠狠送來,竟是殺招。
顧風雨急忙騰身閃避,與此同時,懷中寶嫃睜開眼睛,一眼瞧見面前一柄寶嫃劍掠過,委實驚險,剎那間顧風雨的鬍子都被削斷了數根,飄然隨雪落下。
寶嫃眨了眨眼,眼前是風雪jiāo加的暗夜,顧風雨如野人的臉,一柄閃著光的劍……場景詭異之極。
她略歪頭,又望見藍雪塵獰笑著的格外邪魅的臉容,而在他身後,火光之中,卻站著一排虎牢的部眾,刀槍鮮明。
寶嫃緩緩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怎麼了……我在……做夢嗎?”
藍雪塵趁機加緊攻勢,劍光奪命似的,且又偏沖寶嫃而來,害得顧風雨來不及對敵,只好雙手抱著寶嫃只是躲閃,先前他對付那幾個屬下的時候,幾乎不用挪步,如今卻相形見絀。
顧風雨見狀,知道不妙,當機立斷往後退出戰圈,把寶嫃放在地上:“寶嫃娘子你等我片刻。”
寶嫃摸著額頭:“我夫君呢?這裡……怎麼回事……”她放眼看周圍,漸漸認出這是連家村。
顧風雨來不及解釋,藍雪塵如一頭láng似的又沖了上來,顧風雨咬牙:“豎子欺我太甚!”握劍衝上去,一邊對寶嫃道,“寶嫃娘子你等我片刻,我帶你去見你夫君!”
他也知道寶嫃是最記掛鳳玄的,生怕她就跑了,故而才出言安撫她心,讓她乖乖等著自己。
寶嫃呆呆地站在雪中,見顧風雨擋下那白衣的人,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誰知藍雪塵聽了顧風雨的話,便道:“她那夫君?那個姓連的……這功夫怕已經在地獄huáng泉了,你帶她去見倒也是好的,――我送你們上路!”他惡狠狠地說著,臉上戾氣大盛,美且邪惡。
顧風雨心中叫苦,卻也恨上了藍雪塵。正要看寶嫃,卻聽寶嫃叫道:“狐狸jīng,你胡說!”匆忙中一團雪闖入戰團,直奔藍雪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