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一陣茫然,這刻寶嫃往他旁邊走出一步,卻又停下來,眼神幾度變換,眼中已經帶了薄薄淚光……小左幾乎以為她要回頭說些什麼,然而她卻始終又沒有說,只是雙眼閉了閉,終於邁步往外去了。
身後huáng公公趕緊示意:“快些跟上……”小左忙行了禮,跟著跑出去。
寶嫃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心裡又涼又苦,亂亂想道:“我本來以為珏哥是個好人,沒想到他居然會狠心扔下我跟公公婆婆,若不是那個人回去,恐怕此刻我已經死了……現在想想,阿如曾經說他靠不住,還有……連愛嬌還說他們先前曾經……如今我又親眼見到……”想到白日裡問那僕婦得到的回答,不由鼻酸,“原來,他真的是個那樣的人……”
寶嫃急走著,身後小左jī飛狗跳地跑上來,身後跟著兩個朝陽閣的丫鬟。
小左見黑漆漆地又天寒地凍,生怕寶嫃有個不妥,便握住她的胳膊,叫道:“小姑奶奶,你慢著點兒!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的小命可也就完了!”
寶嫃被他握住胳膊,淚便撲啦啦落下來,正好兒在一盞紅燈籠底下,小左一眼看到,心頭嚇得怦怦跳,趕緊鬆手:“我捏疼你了嗎?”
寶嫃帶著哭腔道:“沒有……”
小左鬆了口氣,卻又擔憂地看著她:“你到底怎麼了?沒來由為什麼沖王爺發脾氣?我……我也是好心才跟你說的,你萬一惹怒了王爺……”
寶嫃用力吸了吸鼻子,道:“惹惱了又怎麼樣,反正我也是不想活了的。”
她陡然間冒出這句來,小左大為意外:“什麼?呸呸……胡說什麼!”
這刻那兩個丫鬟也趕上來,寶嫃不想再繼續說,轉身又走,這回腳步卻慢了些,小左不敢怠慢,護衛左右,一路到了朝陽閣,見寶嫃入內,他徘徊了會兒,便在外間等候。
寶嫃悶悶地進了裡間,倒在chuáng上,眼淚一時止不住。想來想去,便把鳳玄想起來,將昔日兩人相處的種種在心裡不知不覺過了一遍,手握在胸前,死死地忍著才沒哭出聲兒來。
正在無法開解處,手無意間在頸間蹭過,忽然之間覺得有些異樣。寶嫃一愣,攤開手指在脖子上摸了摸,便摸到一物,似乎是被系在脖子上。
寶嫃從小不曾戴什麼東西,更不記得曾往脖子上系過什麼,當下訝異起身,借著桌上的燈光低頭看去,卻見頸間垂著一枚物事,燭光之中晶瑩剔透,觸手生溫——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愁腸百結,纏綿悱惻’啊,下面估計是‘暗cháo洶湧,xxxx’之類~~
115、榮華:更有明朝恨
寶嫃竭力低著頭看,心裡一時茫然,竟不知道這東西是從何而來的,看來像是塊玉,上頭還雕刻著jīng致花紋,寶嫃細細看了看,似是一隻鳳凰,栩栩如生。
手指撫摸過玉上的紋路,寶嫃心想:“這絕不是我的東西,可是怎麼竟在我身上?難道是別人給我的……”忽然間就想到鳳玄,她心裡一動,“莫非是‘他’給我的?可是,在顧大人領我見皇帝的時候換過衣裳,也不曾見過這東西,難道是在那以後……”寶嫃這樣一想,卻是對了,這玉佩正是在鳳玄帶她自宮內出來,去了松吟山莊後那一夜給了她的,這玉冬日生溫,質地又細膩無比,戴在身上,同體溫一致,更不覺得異樣,何況寶嫃這幾日過得渾渾噩噩,時常地心神不屬,故而並沒有留意到。
寶嫃盯著那玉看了會兒,輾轉反側,便要將那玉摘下來,手在鏈子上摸來摸去,卻始終不知怎麼打開。
這佩玉的鏈子乃是極細的鏈條,淡金色,也看不出是何質地,捏在手裡仿佛不留神就會被扯斷了,然而卻偏很是柔韌結實,上面有一個接口處,寶嫃知道那應該就是打開鏈子的關鍵,然而手捏在上頭,倒騰了小半個時辰,身上都出了汗,卻都無計可施。
寶嫃折騰了這會兒,先前那波dàng的心緒漸漸安寧下來,嘆了口氣攤開雙手坐在chuáng上,心中想道:“既然解不開,那就先戴著,等見了他讓他取下來便是了。”這邊想著,手指頭在上頭摸過,靜靜地又坐了會兒,才覺得倦意上涌,模模糊糊地便倒身睡了過去。
次日寶嫃醒來後,小左卻又跑來,噓寒問暖之後便直奔主題,原來又是叫她去給王爺做飯。
小左大為頭疼,不知道自家主子弄得是哪一處,偏生他又知道寶嫃的xing子,加上昨晚上鬧得不甚愉快,因此小左來之前在肚子裡想了無數哀求的話,準備不管如何也要求著寶嫃去。
沒想到寶嫃聽了他的來意之後,竟並未有他所預想的反應,只默默道:“好。”小左張大了嘴,預先排練好的那些台詞兒一句也用不上了,趕緊歡天喜地又略帶惶惑地陪著寶嫃去了廚下。
頭一次寶嫃做飯的時候,是廚內的諸人圍觀,第二次做的時候,人便少了,然而此刻又來,這人忽地又多了起來,卻不是廚房裡的人,而是府里的各色人等,一個個翹首以待地相看。
小左護在周圍,眼睛一掃,基本上王爺那幾方的妾室屋裡的丫鬟們都在場了,或明或暗或里或外地打量。
小左也正想看寶嫃這回做什麼,一轉身看寶嫃又取了面瓢,嚇得他打了個哆嗦,心想:“不會又是那……”果不其然,漸漸地,小左看得明白,寶嫃又在做麵湯。
在場眾人顯然也都知道寶嫃前兩回做的是什麼,一看這個,面色各異,竊竊私語。
小左望著淡然做飯的寶嫃,心裡哀嘆:“難道她只會做這一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