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嫃縮在被子裡,咬了咬唇,手指在唇上摸過,忽地有些渾身發熱,qíng不自禁地想:“不會真的沒吃東西餓壞了吧,我是不是應該給他做點兒……不不,他要想吃,可以來見我自己跟我說,像是那天一樣……”
她想來想去,便想:“今晚上他會不會來呢?這次我不能睡的太沉了,一定要看個仔細,如果真的是他,我就……”
寶嫃浮想聯翩,暗中決心,誰知道仍舊抵不過倦意襲來,便閉眸睡去。
如此漸漸地又過了子時。寶嫃因解開心結,也不曾再做那等嚇人的噩夢,這是她來王府後頭一次睡得恬靜。睡夢中也渾然忘了自己要醒著等那人的事。
寶嫃睡得極好,只覺得身子仿佛被人安安穩穩地抱著,熱乎乎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寶嫃模模糊糊地,心裡最渴望的就是回到連家村同鳳玄一塊兒過日子的那些歲月,這功夫,舊日的感覺泛濫,便依稀也如在連家村似的,她還縮在鳳玄懷中……
寶嫃睡夢裡抿了抿嘴,嘴角便露出兩個小酒窩,輕輕地一旋,含糊道:“夫君……”把臉往前蹭了蹭。
感覺身子仿佛被抱得緊了些,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而後,有人熾熱地在耳畔低低道:“娘子……我就知道娘子會認出我的,娘子真是聰明。”
寶嫃睡得糊塗,夢裡哪裡會記得那件事,聽了誇獎,便笑呵呵地只覺得歡喜。
黑暗中,鳳玄望著她笑面如花,他許久不曾見過寶嫃這樣美好的笑容了……自從離開他們的湖畔小屋之後,他朝思暮想見到她,心心念念想要她安心無憂,一直到此刻,才隱隱地有些柳暗花明。
鳳玄心中幾分愧疚,想道:“本不該來的,可是總是忍不住,娘子,誰叫你是我娘子呢。”想到這裡,又笑。
他可以任憑三夫人那樣的美人投懷送抱卻面不改色,王妃那樣的風qíng撩撥卻不為所動,四夫人的一意現好,二夫人的藉故糾纏,都給他輕易打發,然而卻始終過不了她這關,輕易就在她一顰一笑之下屈服。
鳳玄握著寶嫃的小手,摟著她的纖腰,低低道:“乖乖娘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再忍耐些時日,我答應你,會帶你回以前那種好日子的……我還是你的夫君,你永是我的娘子,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
寶嫃在睡夢裡,似乎也夢到了什麼好的,竟笑出聲來,像是答應了他似的。
鳳玄看著她活潑嬌美的笑容,只覺得世上最美莫過於此,便輕輕地捧住她的臉,溫柔地將唇印過去,從臉頰上,到鼻尖,眉心,一直落在她的唇上,輕憐□,久久纏綿。
窗外,風chuī雪落,細雪從夜空中紛舞落下,像是吟唱一曲無聲歡歌——
124、榮華:時聞折竹聲
接下來數日,王府內漸漸地忙碌熱鬧起來,寶嫃起初還不知道為何,後來才從丫鬟口中得知,原來王爺的壽辰將要到了。
寶嫃知道這必定是鳳玄真正的生辰將至,連世珏的生辰乃是在三月,卻跟這個不同,鳳玄的生辰竟是在正月里。
寶嫃聽說這個,心中便想:“先前他假裝是珏哥,自然不肯跟我說這些,現在想想,其實他真箇早就說過他不是珏哥,只是我還以為是因為打仗的緣故……開始見到他的時候我叫‘珏哥’,他不願意,只讓我稱呼他‘夫君’……唉,真是冤孽。”
若是在數天之前寶嫃這般想,想到“真是冤孽”四字,必然是痛不yù生的,然而此刻,卻是三分淡淡心酸七分柔qíng愛意,漸漸地也深深懂了鳳玄當初處境……以及想到:他開始的時候跟自己同chuáng共枕卻不肯圓房,自然也是因為他心中存著心結。
寶嫃想著想著,手頭的針線活兒便緩了下來,凝眸細細地把往事一幕一幕想起:當初時候只以為他是真的連世珏,他的所有舉止動作,她從未往別的地方去想,如今明白他是真鳳玄,寶嫃想著兩人相處點滴,鳳玄的所為,便自看出另一番不同的意思來,――譬如他在連家二老面前一力維護自己,譬如他對待自己娘家那樣盡心竭力,譬如他為了她,搬去湖邊小居……
寶嫃把那些平淡生活里的片片都回想起來,她想起他頭一次去她家裡,為了種苞谷犁地把手都磨破了,她也想起在湖畔小居圓房之前,他特意張羅的那些東西,想到他那血ròu模糊的手的時候,鼻子一酸,眼淚便qíng不自禁地滾了出來,想到兩人喝那合卺酒,其樂融融的時候,卻又帶著淚笑了出來。
他果真是把王爺的身份都給丟到九霄雲外,只是盡心竭力地想跟她過日子、對她好而已。
寶嫃沉浸在回憶之中,qíng難自已,周遭那些伺候的丫鬟僕婦望見,都不知發生何事,個個驚疑,岳凌見一群人圍在門口,便過來問究竟,看寶嫃坐在桌邊,正出神似的,他便忙跑進來,叫道:“寶嫃姐,你怎麼啦?”
寶嫃抬頭望見他,便一笑:“沒事。”把臉上的淚盡數拭去,才發現衣料上不知何時也落了幾滴淚,打濕小小印記。
岳凌撓著頭,自然不懂這些兒女之意,寶嫃抬袖擦淚,門外丫鬟們卻一陣鼓譟,原來是左茗來了。
左茗進門後,笑嘻嘻地,只說請寶嫃去書房一趟。
寶嫃心裡惦記鳳玄,加之好幾天不見,著實想念,就也忐忑地跟著去了。
岳凌本要跟著,卻被左茗攔下。
寶嫃同左茗他們前腳去後,岳凌覺得無趣,便跑到那僻靜院落里練拳腳,練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停下,正往回走,卻聽得旁邊有幾個丫鬟圍著道:“你們可曾聽說,這位寶嫃娘子,其實是顧尚書的外室。”
“真的嗎?怪不得王爺當她是貴客一般,還是已婚婦人的打扮。”
岳凌目瞪口呆,心想這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