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邊的侍女薈兒便道:“夫人,何必同這等無知村婦客氣?就算她是顧大人的外室,這也是在王府里,哪裡容得下她如此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三夫人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淡淡道:“那你想如何?”
薈兒哼道:“連畫兒都不肯呈上,夫人不覺得她實在太大膽了嗎?”
三夫人冷冷地望著她:“我不覺得她太大膽,倒是覺得你有些逾矩了。”
薈兒嚇了一跳:“夫人?”
三夫人道:“前日那熊掌的事,我已經說過不許鬧,你卻特意跑到朝陽閣去惹是生非,方才又擅自出來攔人,你還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嗎?”
薈兒委屈道:“夫人,奴婢只是想替你出口氣……”
三夫人道:“是替我出氣還是想害我?”
薈兒身子一震:“奴婢……不知道夫人的意思……”
三夫人望著她,霧氣蒙蒙的眼睛忽地漸漸銳利起來:“先前她沒來之前,你做的那些個事也就罷了,我橫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你最好收斂些……我知道你想為你主子效忠,但前提得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薈兒臉色灰白,才露出懼怕之色:“三夫人……奴婢、奴婢……”
“要想一步登天的話,先看看有沒有那個能耐,二夫人不就是你的前例?你大概恨為何同為丫鬟她卻能成了二夫人,但一時風光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掌摑濺血顏面掃地,你們的主子護過你們嗎?”
薈兒身子發抖,竟站不住腳,一下便跪倒地上:“三夫人……”
三夫人森然又道:“起來吧,別讓人看見又疑心,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行,你明白是你的福分,不明白我也沒有法子。”
三夫人說完之後,便邁步往前而行,薈兒爬起來,心驚膽戰跟在後頭,不明白這素來似乎沒有脾氣的主子今日忽然之間竟這般厲害,卻聽得三夫人淡淡又道:“這些話本不願意說的,生死任憑你們的造化去,只是……”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望著寶嫃已經消失的身影,心想:“居然會被她弄得心緒不寧,我說薈兒羨慕嫉妒二夫人飛上枝頭,那我豈不是也同樣羨慕嫉妒著這個憑空出現之人嗎?這些話我是說給這賤婢的,又何嘗不是同樣說給我自己聽,唉。”
寶嫃將到朝陽閣,路邊忽地跳出個人來,寶嫃嚇了一跳,細看卻是岳凌。
寶嫃道:“你怎麼藏在這裡?這樣跳來跳去的,摔跤的話別哭啊。”
岳凌將手中一根枯樹枝扔了,道:“寶嫃姐,你去了好久,我等得不耐煩就出來看看,王爺叫你去做什麼呢?”
寶嫃心想:“我沒有跟小岳說起夫君的事,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可是他這樣的小孩子,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才是好的。”於是就道:“是顧大人送了東西給我,我去取了。”說著就把捲軸給岳凌看。
岳凌雙眼一亮:“這是什麼?”便要拿過去打開看。寶嫃忙道:“不要看。”岳凌奇道:“為什麼啊寶嫃姐?”寶嫃道:“等沒人的時候我再給你看。”這府裡頭人來人往地,萬一給人看到,又要各種流言蜚語。
岳凌頓了頓,眼睛眨巴兩下,忽然想起自己聽的那些個閒言,便道:“好的寶嫃姐……”兩人一併往回走,岳凌想了一會兒,便道,“寶嫃姐,王爺對你還好嗎?”
寶嫃轉頭看他:“挺好的,怎麼了?”
岳凌嘆了口氣,顯得憂心忡忡,yù言又止,口不對心地說道:“我只是覺得,王府這麼大,人這麼雜……寶嫃姐你在這裡好像有些危險。”
寶嫃道:“危險嗎?我就是覺得這兒的人很愛騙人,倒是沒有其他的危險吧?”
岳凌看著她單純之態,心裡的話更不能說了,就道:“說的也是,何況我會在寶嫃姐身邊兒,誰敢對你不好,我就對他不客氣。”
寶嫃笑道:“你這孩子,這裡是王府啊,總不會有那些殺人放火的事吧。”
岳凌到底年紀還小,又是自小被長兄帶著護著,也並未見識些高門朱戶裡頭的重重黑暗,聽寶嫃這麼說,便也道:“那倒也是的,不過軍師跟我說讓我少說多看,儘量機靈些,哈哈……”兩人說說笑笑,邊說邊走遠。
且說王妃蘇千瑤經過御醫診脈,察覺有喜。蘇千瑤欣喜若狂,她身邊的伺候丫鬟們也奉承了無數好話,蘇千瑤本想親自去見鳳玄的,想了想現在qíng形有些不同了,畢竟“母憑子貴”,當下便叫個貼身丫鬟前去報信,滿以為“王爺”聽了消息,必定會趕來探望的,誰知道丫鬟回來後如此一說,還尚未敢添油加醋,蘇千瑤心中一股火騰地便跳起來,拍著桌子道:“什麼?只說一聲‘知道了’?這是什麼意思?”
丫鬟嚇道:“奴婢也不知道……”
蘇千瑤咬牙切齒,似一片美意都化作流水:“你去了這麼久,就只得了他這一句?”
這些丫鬟都是慣常侍候她身旁的,素來知道她的xingqíng,一聽這句yīn狠狠的,頓時就知道王妃是捉不到兔子要拿鷹撒氣,這丫鬟驚慌失措,心念一動便道:“回王妃,其實奴婢去的時候還等了好大一會兒,原因是……是……”
“是什麼?”蘇千瑤手握椅柄,雙眸盯著那丫鬟喝問。
丫鬟道:“是書房門緊閉著,huáng公公也都在外頭,還攔著奴婢不讓進去……後來奴婢沒法子就把王妃有喜的事兒說了,huáng公公才勉為其難似的肯放行,進去了後,才發現……原來書房裡除了王爺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