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驢甩掉劉拓,仍舊撒腿往前狂奔而去,身後岳凌跟寶嫃追過來,劉拓委實大膽又不知天高地厚,摔得有些狠卻竟不哭,反而在地上咯咯地笑,仰頭望著寶嫃道:“寶嫃姐,可真好玩兒,它叫的怎麼那樣兒?”
寶嫃本來極為擔憂,害怕劉拓傷了,見他笑的開懷,忍不住也笑出來,卻又急忙繃著臉,喝令他禁止再騎驢。
劉拓雖然玩得痛快,卻是極聽寶嫃的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跟泥土:“寶嫃姐你彆氣,對肚子裡的小寶嫃寶嫃不好,我叫岳凌把驢子牽回來,你坐著好不好?”
寶嫃見他如此懂事,心裡很是感動,反而有些後悔方才因為過於擔心而板著臉說他,於是抬手摸摸他的頭:“拓兒,我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或者傷著了,那就不好了,你要真出事了……我跟小岳都也活不出了呢。”
劉拓嚇了一跳:“寶嫃姐,你說什麼話。”
寶嫃嘆了聲,她原本不知道那些君國大事的,但是進京之後耳聞目染地,自然也懂得了不少,直到劉拓這小傢伙非同一般,更何況他是鳳玄的侄子,跟寶嫃又格外投緣,寶嫃自然越發珍視喜愛他。
岳凌便去追那頭驢,一邊跑一邊回頭:“寶嫃姐你們慢慢過來啊。”
寶嫃答應了,便將劉拓抱了抱:“總之你不能有事的,……你是太子,將來是要當皇帝的,你要是當了皇帝,這天底下的百姓可都指望你了。”
劉拓仰頭看她,眼睛眨了眨:“寶嫃姐,你是說……像是剛才那些人也都指望我了嗎?”
寶嫃想了想,點頭:“還有很多很多像是他們一樣的人,都指望著你呢。”
劉拓有些為難:“寶嫃姐,他們的房子那麼破,都快要塌了還住著,我看他們也吃不到好吃的,喝水的碗也那麼破爛,這在宮裡早該扔掉的,他們這個樣……難道,是父皇的原因嗎?”
寶嫃啞然:“這個……因為全天下的人都得聽皇帝的,他們那樣,估計也是跟皇帝有些關係的……”
寶嫃沒讀過書,要她說什麼大道理可是不會,倘若此刻劉拓面對的是顧東籬,那顧東籬便能之乎者也引經據典地把什麼國治民生之類說上好一會兒,可是寶嫃卻不懂這些,只是一邊兒想著,又憑著自己的感覺說道:“記得當年,我在家裡的時候,因為鬧饑荒,家裡窮的實在沒東西吃……就四處去討飯,那時候,好多人因為撐不住就活活地餓死了。”
劉拓聽了,毛骨悚然。
若是跟他說些一板一眼的道理,聽起來冠冕堂皇,但雖有理卻顯得空dòng,他背是能背下來,現下叫他全然明白記在心裡卻是不能。
但此刻劉拓聽到寶嫃親身經歷的,頓時頭皮也發麻,他已經將寶嫃視作最親的人,此刻便將寶嫃抱住:“寶嫃姐……”雖然知道寶嫃在這兒好端端地,卻仍有些害怕。
寶嫃道:“有些大事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是隱隱地記得……就是那年,有人說皇帝殺了個大官兒,那個大官,把救災的銀兩給貪污了,才導致那麼多百姓都餓死了……”
寶嫃說到這裡,微微怔住,身子忽然發抖,劉拓道:“寶嫃姐,怎麼了?”
寶嫃定了定神,才又說道:“沒……沒什麼,拓兒你明白嗎?要是當皇帝,一定要當個好皇帝,不要讓貪官做壞事,不然就會害死很多百姓。”
劉拓點頭,卻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寶嫃姐,我知道了……可是,我不想當太子了,當然也不要當皇帝……”
寶嫃笑著搖頭:“別說胡話,要是你不當皇帝了,換一個很壞的人來當,那麼我們不就要遭殃啦?”
劉拓眨巴著眼:“可是我怕我當不了好皇帝呀。”
寶嫃笑著低頭,額頭蹭著劉拓的額頭:“我知道拓兒一定會是個好皇帝的。”
劉拓看著她笑眯眯的樣,不知不覺也露出笑容:“寶嫃姐……”
寶嫃見小傢伙不再疑問,就摸摸他的頭:“好了,我們去找小岳吧,看看他把毛驢捉住了沒有。”
兩人說完了這節,劉拓清脆地答應了,便握著寶嫃的手往前走。
寶嫃在後面含笑地看他,心中卻想:“我記起來了,原來是在那時候看見過素雪姑娘……”
方才寶嫃跟劉拓說那場家鄉的□的時候,也正是她出去討飯遇到連世珏的時候。
自從在王府見過尹素雪,寶嫃就覺得她極眼熟,可是似尹素雪這般的美人,若是她親眼看過,那是絕對忘不了的……
方才寶嫃才想起來,為何她會覺得尹素雪眼熟。——的確,她並未見過她的真人,可是卻見過她的畫像。
那日,寶嫃沿街乞討,遇到一隻餓狗,追著她吠了幾聲。
寶嫃害怕地亂跑,無意中跑到一家酒館外頭,聽得裡頭道:“你這畫得確是不錯,可是比真人卻仍舊差了很多,到底不如見著真人,那位姑娘……真是美若天仙,也不知究竟是誰家的。”
另一人笑道:“世珏,你莫非是風魔了?這樂陽縣多大點兒地方,咱們轉來轉去都沒再找見那美人,你就死心吧。”
接著,那個俊美的青年嘆了聲,便把桌上的一幅畫擎起來。
寶嫃在外頭一看,見那畫上畫著一個極美而出塵的女子……
寶嫃正呆看,那青年旁邊的人將畫奪過去:“不是說比真人差許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