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艷才點頭,那邊何靖聽丹纓要留人,早樂不可支,見尉遲鎮發了金口,便握住無艷手腕,急不可待道:“小師姑,咱們走吧。”
兩人便自離開,剩下丹纓跟尉遲鎮面面相對,尉遲鎮便問道:“不知殿下想對卑職說什麼?”
丹纓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不過本王聽聞,將軍好似要跟無艷姑娘一塊兒離京?是紫璃很不放心無艷姑娘,我才想問問的。”
尉遲鎮道:“這個也不一定,無艷姑娘似還有事。”
丹纓目光一變,問道:“有事?是說在京中麼?”
尉遲鎮想到薛逢之事,便道:“也可以這麼說。”
丹纓問道:“不知究竟是何事?”
尉遲鎮道:“這是無艷姑娘的私事,請殿下恕我不能多嘴。”
丹纓望著他淡然穩重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將軍果真是個謹慎之人,不說便不說罷了,對了,上回本王跟將軍說……你跟無艷姑娘的感qíng頗為不一般,將軍還矢口否認,且先行一步回京,可是今夜,在本王看來,可全然不是將軍說的那樣。”
尉遲鎮波瀾不驚,道:“無艷姑娘xing子淳樸,妙手仁心,我自當她是我的良師益友,能跟她相識,是我的福氣。”
丹纓笑道:“哦?將軍的意思,是說跟無艷姑娘只是朋友相jiāo?”
尉遲鎮不答反問道:“殿下為何對此事如此感興趣?”
丹纓微微語塞,繼而道:“好吧,索xing此刻無人,不如就跟將軍挑明了說,無艷姑娘……雖則是慈航殿出身,身負驚人之能,但是她畢竟……”
尉遲鎮問道:“畢竟如何?”
丹纓道:“畢竟有異於常人。”
尉遲鎮道:“殿下是說無艷的臉麼?”
丹纓竟承認了,道:“不錯。”
尉遲鎮道:“卑職同人相jiāo,自是jiāo心,而非看容貌的美醜。”
丹纓全不信這話,面上透出不以為然之色。尉遲鎮卻又道:“何況在我看來,無艷姑娘雖然有些異於常人,但她最異於常人的,是她全無害人之心,甚至防備之心都甚少,反而是一片仁心,至真至純,難能可貴,至於面孔,請殿下見諒,在卑職看來,無艷姑娘雖不是世人眼中的美人,卻勝過那千千萬萬世人眼中的絕色佳麗。”
丹纓心頭震動,雙眸眯起,道:“又非當著她的面兒,將軍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本王聽聞在青州府的時候,她待人拜堂,跟將軍dòng房之中相處一夜,但天明卻各自分散,將軍大概也知道,這對女子名節來說乃是極要緊重大之事,卻輕易放她離開,而全無負責之意,這何嘗不是因為將軍心底覺得無艷姑娘不是良配故而才想打發她離開,如今卻對我說這種她比什麼絕色佳麗更美的話,不覺得虛偽麼?”
兩人站在花燈邊兒上,一側是川流的人群,另邊身側卻是林立的花燈,花燈那畔,也見人影閃爍,另有行人經過。
人聲鼎沸,此刻卻有些漸漸地靜了,丹纓凝視尉遲鎮的雙眸,心中有幾分不屑。
頃刻,尉遲鎮終於開口道:“殿下說的不錯。”
丹纓一怔,尉遲鎮點頭,沉聲道:“當初我的確有遠離無艷的意思,但當時我跟她相識尚淺。一路至今,才發覺她是個可敬可愛的人,是的,殿下說的的確沒錯,我總說跟無艷相jiāo是朋友之意,其實或許,並不僅僅如此,事實上,在殿下說出方才這話之前,我尚一直不知自己的心意為何,但是現在,才驀然發現,我對無艷姑娘,的確是超出一般朋友的jiāoqíng了。”
丹纓雙眸睜大,差點忍不住後退一步。
尉遲鎮沉吟道:“嗯,我若是喜歡上她,便是喜歡了,跟她的出身或者面容都沒什麼關係。殿下不必擔心。”
丹纓終究忍不住,脫口道:“你、你說什麼……本王、不信!還有,本王有何可擔心的?”
尉遲鎮對上他的雙眸,道:“殿下不是擔心無艷被我所騙,故而才質問我的麼?”
丹纓雙拳一握,金魚燈隨之搖晃:“胡說八道!”
尉遲鎮道:“嗯……或許卑職的確是胡說八道,若是殿下沒別的事,還請恕我失陪,我得去找那丫頭了,何大人纏的她厲害。”他微笑著一施禮,後退一步,才轉身離開。
丹纓眼睜睜看著尉遲鎮離開,心中一股怒火上涌,氣惱之下,恨不得將手中的燈也扔了,然而怒意飛速湧上,卻又極快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心頭一片悽惶蒼涼,仿佛沒了什麼要緊之物。
何靖拉著無艷,匆匆離開花燈旁側。
無艷默不做聲,只低著頭,何靖氣急敗壞道:“小師姑,你別信那什麼魚翅還是燕窩的話,男人皆是如此,極會騙人的!”
方才,在丹纓跟尉遲鎮說話的功夫,兩人從花燈另一側的街道往回走,正好將丹纓質問尉遲鎮,尉遲鎮回答的那幾句聽了個正著。
路邊流水淙淙,垂柳窈窕,無艷蹲在青石欄杆前,望著底下流水,水中映出一輪半月,瑟瑟閃爍。
何靖見無艷蹲著發呆,便也陪著蹲下,問道:“小師姑,你怎麼了?”
無艷捧著臉,道:“阿靖,我也不知怎麼了,只覺得心跳的好快。”
何靖吃了一驚,暗暗後悔方才帶無艷偷聽丹纓跟尉遲鎮的談話,便問:“是因為聽了那人的話麼?”
無艷道:“不知道,不過,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就經常會這樣,無端端心會跳的很急,有時候又很慌……阿靖,我不是得了什麼病吧?”
何靖睜圓雙眼,怔了片刻,道:“是了,小師姑你一定是下山之後……有些病了,別急,我這裡有寧神的藥丸,你吃一顆,心就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