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這幾天,無艷漸漸發現,除了開始那一天,此後的每一餐飯,她愛吃的東西越來越多,起初她還偷偷高興,以為自己的口味跟尉遲鎮竟如此一致,一直到現在才發現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
尉遲鎮見她察覺,便輕輕一笑,道:“自然不是只為了你,我自己也是愛吃的,來,吃吧,你若再瘦幾分,我可就要擔心了。”
無艷天生不愛油膩之物,只是偶爾才吃一些,她又是醫者,自然懂得養生之道,對於飲食上雖然不十分在意,卻也還算得當,只不過因為這段時日來需要她勞心勞力的事qíng有些多,因此才見了幾分憔悴。
如今看尉遲鎮如此關懷自己,無艷心中一陣感動,捧著碗點點頭,想說些感謝的話,卻又說不出,便只嘿嘿一笑,低頭吃了口尉遲鎮給自己夾的chūn菜炒蛋,只覺得甘甜鮮嫩,便用力點頭:“好吃!”
如此行來,除了有些小事,並無擾心大事,無艷閒了便只琢磨該如何給尉遲鎮配藥,從何靖那裡要來的藥她已經調製了些,按時給尉遲鎮服用,又看他的反應……幸好一直都沒事。
漸漸地無艷便也鬆了口氣,覺得大概是用藥得當,那毒該是沒有大礙了,不然的話不應該一直都沒有發作的跡象……
因沒有什麼讓她煩心的事,且尉遲鎮又照料的極好,如此終於進了山西境地,到了晉中的時候,已經是半月過去,在尉遲鎮看來,無艷似比剛出京城的時候也小小地見了點兒豐潤。
到了晉中的時候,已經算是尉遲鎮的地盤了,尉遲鎮鎮守太原,統領大同、忻州、平陽、晉中等地,其中晉中距離尉遲鎮的守城太原最近,此地的大小官員們自然對尉遲鎮都十分熟悉,且早些日子就有人知道他從京中回來,因此尉遲鎮剛跟無艷進城之後,才在客棧里安置了行李,外頭便有人來拜見了。
尉遲鎮因素衣常服,只兩個隨從,自個兒又沒什麼架子,普通百姓自不認得,尉遲鎮跟無艷也只在堂下落座,如平常一般用餐,因尉遲鎮這幾日跟無艷說起晉地的風俗及吃食,無艷很是感興趣,尤其喜歡吃一種叫做“貓耳朵”的麵食,自進了山西後,每日都要吃上一碗,因此尉遲鎮進門後便叫隨從吩咐店家準備。
那麵食以麥粉為主,以手指捏成貓耳的形狀,配料有各種時鮮蔬果,又加泡好的huáng豆,木耳,huáng花,香菇等煮炒而成,山西地方的面十分勁道,如此而成的“貓耳朵”,慡滑鮮香,讓無艷大為喜愛。
尉遲鎮見她吃的香甜,有句話衝到嘴邊,將要說出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原來他想說“如此喜歡吃的話,以後就留在此地”,然而他是個謹慎之人,自覺這話似乎有些輕薄之意,便只一笑,道:“只怕你再多吃兩頓,就要膩了。”
無艷咬著貓耳,仿佛能聽到麵筋咯吱咯吱的聲響,便笑道:“才不會呢,我愛吃的很。”
尉遲鎮道:“你若嫌油,叫店家給你加點醋,可知道除了麵食,這裡的陳醋是最有名的。”
無艷捂住嘴嘻嘻笑笑:“我知道。”
尉遲鎮奇道:“你如何知道?”
無艷道:“我三師兄是山西人,五師兄常常取笑他,說他是‘老西兒’,身上一股山西陳醋味……”
尉遲鎮恍然,哈哈一樂,忽道:“我還不知道你的三師兄原來也是此地的人,以後有緣還可一見。”
尉遲鎮說罷,卻見無艷面色有些恍惚,不笑,也沒再繼續吃,他察覺有異,便道:“怎麼了?”
無艷聽了他的聲音,才眨了眨眼,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尉遲鎮問道:“哪裡奇怪?”
“五……”無艷張了張口,面上浮現疑惑之色,皺著眉有些困惑地說道:“我、我不記得了……”
尉遲鎮望著她面上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心中一凜,見她說不記得了,卻溫聲道:“哦,那也沒什麼,快吃吧……其實這種麵食,就算是各個地方做法都是不同的,你瞧,今日的配料里是不是多了火腿?”
無艷聽到說吃,才又低頭,笑道:“真的呢!還有蝦仁兒,昨兒吃的沒有。”
尉遲鎮見她重露歡顏,便道:“這是因為越到太原,物產越是豐富的緣故,是以加的好料也多了些。”
無艷津津有味吃著,連連點頭。尉遲鎮笑笑,把店家送上來的湯親自端來放倒無艷跟前,道:“慢慢吃,喝口湯。”
無艷聽話地停了筷子,便端起碗來喝湯,尉遲鎮又叮囑:“先chuī一chuī,留神燙。”
無艷果真鼓起腮幫子chuī那熱湯,尉遲鎮見她眼睛圓圓地,腮鼓鼓地,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碗湯,便又想到在青州那日早上,她吃點心的模樣也是如此可愛,尉遲鎮忍不住又笑,卻聽得耳畔有個聲音喚道:“鎮哥哥!”
尉遲鎮聽了這個聲音,一怔之下,斂了笑容,轉頭看去,卻見在客棧門口上站著一道人影,面上驚訝跟氣憤之色jiāo織,目光在他跟無艷之間徘徊。
無艷捧著湯,也看過來,之前無艷是側坐門口,因此門口那人只看到她的臉孔半邊,並未見到那道痕跡,無艷一轉頭,那人便將她的臉看了個清楚,當下面上剩下的只有震驚了。
無艷不以為意,骨碌碌看了眼門口之人,便又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喝了口湯,一時渾身舒暢,才要問尉遲鎮是否認得那人,那人卻已經飛快地跑了過來,竟直奔尉遲鎮,拉著他袖子叫道:“鎮哥哥!”
這下,兩人自然是認識的,無艷那一聲便問不出口,只是打量來人。
這奔過來之人,是一副公子哥兒打扮,看來像是個富家公子,生得面孔俊俏,因打扮入時,又見幾分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