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錦堂嘆道:“是啊,正是如此,你果真是個堂堂的偉丈夫,國之忠臣良將。”
尉遲鎮半點不敢放鬆:“您如此說,讓我汗顏了。”
孫錦堂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汗顏,身為將軍,身為朝臣,身為父母官,你都是做的毫無瑕疵。但是……我想問你,你什麼時候知道星華出城的?”
尉遲鎮渾身微微震動,垂頭道:“之前我正竭力遊說各位將領傾兵力出城……沒有留意星華她居然……”
孫錦堂道:“你只如實回答便是了。”
尉遲鎮道:“是在大家終於答應了我的提議之後……”
孫錦堂點頭:“那你既然知道了她獨自一人出城,莫非,你不擔心她麼?”
尉遲鎮心頭一沉,道:“擔心。可各位將士說,必須由我同行,才肯發兵。”
孫錦堂低低一笑:“所以,你並沒有去追星華,卻選擇留下來指揮安西軍剿滅沙匪了?”
尉遲鎮的心竟疼了疼:“是!”
客廳內一時無聲,靜默中,尉遲鎮道:“老將軍……”
孫錦堂抬眸看他:“你為人,的確是沒有什麼挑的,但是星華,是我唯一的外孫女兒,我已經虧了她的母親,也虧了她……我不能讓她再受委屈。”
尉遲鎮雙手緊握:“老將軍,我跟星華是兩qíng相悅,我、我不會負她的!”
孫錦堂道:“之前你的選擇,便已經是負了她,若非那個丫頭運氣好一些沒有迷路在沙漠裡,沒有遇到huáng鬍子他們……她現在可還會好好的?你知道她可能身陷險境,卻仍指揮若定……站在主將的立場上我真是打心底的喜歡你,但是站在星華外公的立場上,尉遲鎮……你對她,太無qíng了。”
尉遲鎮心頭髮涼,正yù說話,卻聽外頭無艷的聲音,叫嚷道:“不好了!鎮哥哥!”說話間,無艷便從外頭跳進來,頭髮還是*的,手中捏著一張紙,不停揮舞。
孫錦堂驚得站起來:“怎麼了?”尉遲鎮也忙迎了過去,無艷道:“外公,鎮哥哥,你們看……有人送了這個來!”
尉遲鎮低頭看去,卻見那信箋上簡簡單單地寫了兩行字:慈航殿有難,速回。
無艷自接到那神秘來信後就坐立不安,孫錦堂百般安慰都無濟於事,無艷鬱鬱寡歡,十分擔憂,但她才跟孫錦堂相認,忽然就要分開……無艷卻也不大好出口。
勉qiáng在將軍府又多留了三日,孫錦堂終於答應讓無艷回慈航殿,無艷很是高興,但一想到要跟外公分離,卻又忍不住落淚。
孫錦堂把無艷擁在懷中,摸著她的頭,道:“上天還是待我不薄,讓我知道珍兒的血脈尚還活著,且已經長得這麼大這樣好,能讓我跟你一見,我已經很開心了。”
無艷抱住孫錦堂的腰,低低道:“外公,等我回去看過了,若是無礙的話,我就再回來陪您,好不好?”
孫錦堂笑笑:“好……只不過外公已經是這把年紀了……”
無艷忙叫道:“我不許您說不好聽的話!我這幾天配了些藥丸,什麼時候吃什麼樣的,我都跟姜嬸說了,你記得每天準時吃,再聽我的話,少些發怒,知道麼?”
孫錦堂道:“好好,我都聽你的。”
無艷道:“你聽我的,就會好好地,等我回來,再給您仔細的調養。”無艷說著,便把臉頰貼在孫錦堂胸前,喃喃低語著蹭了蹭。
孫錦堂心頭一片酸軟:“好孩子,外公會好好地,就等你回來,你就放心吧。”
分別這天將到,孫錦堂不免又暗中叮囑了一番尉遲鎮,才依依不捨地送別,一路從玉關送到jī鳴驛,又送出了六七里,無艷拼命勸阻,才讓孫錦堂停了步。
無艷跟尉遲鎮兩人騎馬,走出四五里去,還能看到孫錦堂固執而瘦削的身影,如劍如旗般地站在原地。
無艷幾乎忍不住就要哭著跑回去,幸好尉遲鎮在側安撫。
終於告別孫錦堂吼,尉遲鎮便加快行程,很快便出了甘肅地界,過陝西,陝西,穿過山東,經過近一個月時間,才到了雲龍山下。
尉遲鎮抬頭看著山色,道:“原來慈航殿是在這裡,若你出來就直奔玉關的話,好似不會跑到青州去。”
無艷抓頭道:“我也沒想去那裡,不知怎麼就跑到那裡去了……哦,我記得了,是有人說前頭有病的很重的病人,我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就到了那,但這樣也挺好的,你瞧,我還是去了玉關,找到外公啦。”
尉遲鎮笑笑:“是啊,還找到我了呢。”
無艷也跟著嘿嘿一笑,兩人下馬,便往山上而行,無艷忽然想到一事,便道:“啊,現在我有外公啦,我在問過師父之後,還得問外公。”
尉遲鎮知道她在說兩人終身之事,但他想的,卻是孫錦堂當日對他說的那些話,尉遲鎮雖然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可是……正如孫錦堂所說,他的心底,對無艷有一份愧疚之意。他的確對得起全天下,但他對得起她麼?
無艷跑上兩步,回頭看他:“鎮哥哥,你快點兒啊。是不是累了?我拉你一把。”她真的回來,拉住尉遲鎮的手,尉遲鎮給她握著手掌,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溫聲道:“上山的路有些陡峭,你也要留神。”
無艷道:“我閉著眼睛也能上上下下。前頭就是放鶴亭啦……”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前而行,將到放鶴亭,尉遲鎮忽地一皺眉,把無艷拉到身後。
無艷莫名之際,卻聽得前頭有人道:“是無艷姑娘回來了麼?我們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