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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他心頭的大石放下,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真的此生別無所求。

喜悅的連靈魂都在微笑。

慈航殿的後山,除去下後山的一條幽徑,後山的平台欄杆往外,便是萬丈深壑。

在欄杆旁邊,生著一棵古老的木蘭樹,據說已有千年,枝gān跟普通的花樹不同,盤虬錯結,以一種極奇怪的姿態沖天而上。

普通的蘭花只在chūn日開放,但是這木蘭,開花的時間卻不定。

有時候他會在嚴冬正寒冷的時候開出第一朵花,有時候卻又在夏季最炎熱的時候綻放。

古老滄桑的木蘭,綻放出最迷離嬌美的花朵,優雅地向天招搖,他矗立懸崖邊上,姿態卻端莊秀美,比經寒的松樹艷,比高山杜鵑勁,比薔薇月季等雅。他是獨一無二的風景,也是慈航殿最為別致的景致。

上官蘭台道:“你猜,今年他會什麼時候開花?”

無艷想了想:“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這是棵任xing的花,要他開花,只看他心qíng好罷了。”

上官蘭台轉頭,眼中掩飾著那濃濃地詫異:“星華……”

無艷道:“我還記得,有個人說,不管他的花開的多好看,都比不上我送給他的那一棵已經蔫頭耷腦的普通蘭花。”

上官蘭台後退一步,站在欄杆邊上,眼圈迅速地發紅。

秋日風大,山上尤甚,無艷拉了拉裹著身子的大氅,凝視那光禿禿的枝頭,輕聲說道:“蘭師兄,我都記起來啦。”

都記起來了,他們之間曾有的好,他們之間曾有的壞,那些美好的令人心疼令人無法遺忘的,那些痛苦令人瘋狂令人不敢回想的。

但是不管是好的壞的,都是屬於他們的,就算是深深封印深深沉埋,也是藏不住一輩子。

終究是要面對。

上官蘭台望著無艷,此刻他好像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可事實上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無艷望著那花樹之後的雲濤涌動,山巒潛藏其中,就像是一條蟄伏的巨龍,這場景如斯熟悉,曾經他們一塊兒百看不厭,難怪,在失去記憶後,再看這風景,都好像缺少了什麼似的不自在,幾乎都不願久久去看,原來……

是少了這樣的一個人。

無艷問道:“蘭師兄,我鎮哥哥怎麼樣了?”

上官蘭台鎮定了一下心神:“我不知道。”大概是覺得這個回答太過冷硬,他又補充說道:“我不想管他,但是……我沒有阻止別人,聽聞葉蹈海他們把他救回去了。”

無艷點點頭:“你沒有對慈航殿的人動殺手,是不是?”

上官蘭台垂眸:“是。”

上官蘭台答過之後,悄悄打量無艷神qíng,卻見她神qíng淡然,他心中暗鬆了口氣,感謝當初自己所做的“不傷人只圍山”的決定。

但是同時,上官蘭台心中卻又有些疑惑,為什麼無艷只問了一聲尉遲鎮就不再追問,看她的神qíng,仿佛不擔心尉遲鎮一般。

風chuī雲濤翻湧,變幻形狀,上官蘭台又走近了些,替無艷擋住側邊來的風。

無艷並不看他,只是仍望著前方,道:“你這番回來,只是因為我嗎?”

上官蘭台站在側邊細看她輪廓,昔日的女孩兒,如今已經長成這樣曼妙的少女,但是,對上官蘭台來說,不管身邊的人是何容顏,他都會如飛蛾撲火一般地想要緊抓不放吧。

上官蘭台想了想,道:“是因為你,但也不全是因為你。”

無艷問道:“哦?為什麼?”

上官蘭台道:“一來我放不下你,想bī你回來,二來,當初……我被廢了手腳xing命一線,我……沒有辦法容忍這種恥rǔ。”

無艷點了點頭,不再做聲,上官蘭台往她身邊走近一步:“星華,你……恨我嗎?”

無艷張了張口,心頭一陣悸動,她輕輕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無艷道:“你當初那樣好,可後來又那樣壞,我……不知道。”

上官蘭台卻並不覺得如何難過,大概是他早就做好了被她深深痛恨的準備,但忽然得到了“不知道”的答案,證明在她心中,他的好跟他的壞是一分為二的,仿佛各占一半,對他來說,這該是個令人欣慰的答案。

順著無艷的目光看去,望著那木蘭蒼勁有力的長枝,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木蘭花繁繁複復燦爛盛開的時光,他們兩人站在樹下,仰頭看花,那樣閃閃發光的好日子,何其珍貴,世間有什麼麼能比得上?他願意放棄所有,換回時間倒流。

上官蘭台忽然說道:“星華,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無艷肩頭微微震動了一下,她終於回過頭來,看向上官蘭台。

雖然已經無數次的面對這雙清澈的眸子,但在此刻,被這雙眼睛注視著,上官蘭台竟忍不住有種心虛的感覺,他明明比無艷高出一個頭去,但此刻在她面前,卻竟好像整個人都縮小起來,如此渺小,甚至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懼怕,也讓他懊惱。

無艷道:“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曾喜歡過你……蘭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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