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艷必然是不知道的。
沒有陽光,山風激dàng,霧氣拂面而來,尉遲鎮心中竟也帶有幾分寒意。
在鏡玄的親自照料下,無艷的身體恢復的極快,尉遲鎮陪她呆在慈航殿內,調養了足有半個多月。
身體的傷痛雖然逐漸痊癒,但是所經歷的那一段,卻很難就從心底抹去。
之前未曾想起那段回憶的時候,提及上官蘭台,總覺得很是煩惱,因為他修羅堂的身份,也因為他所做的那些事,因此可以光明正大的憎恨他。但是自從昏迷之中想到了那些往事……沒想到曾經跟那個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時光,無艷在震驚愕然之餘,於心不忍。
她的確曾經是厭恨他的,但是罪不至死。鏡玄當時所為,或許是為了她著想,曾經深愛著信賴著的、兄長一般的人,忽然之間竟化身禽shòu一般,以無艷當時的年紀,要讓她接受怕是不可能的,怕是會留下深深創痛,是否能夠平安長大也是未知。
鏡玄是這樣考慮的,對於這個從一出生就失去怙恃的可憐孩子,鏡玄曾用盡所有法子令她小心平安的成長,他平生沒有對第二個人如此費盡所有心血心力,只有鏡玄自己知道,他為了不讓沒足月就出生的小小星華夭折,究竟付出了什麼,當時他抱起那個血泊中的孩子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失去了呼吸,大小就像是一隻幼貓一般!
孫錦堂當時看了一眼就沒有再多留意,一來是因為孫珍去世的悲痛打擊,二來,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才六七個月就產下的如同一塊ròu一般的胎兒,竟會存活!
但是鏡玄並未放棄,他帶走那個看似一碰就會碎的孩子,盡心竭力地照顧她,起初她總是閉著眼睛,一生不吭,也不動,讓人以為她已經沒了生命,一直在半月之後,被鏡玄抱在懷中的那孩子,才發出第一聲微弱的啼叫。
那一刻,素來冷靜無波不動感qíng的鏡玄,竟qíng不自禁含淚而笑了。
自從那一刻起……兩個人的生命,再也跟之前不同。
鏡玄一生並無所愛之人,也無子嗣,但在他眼中,小小地星華便是他的所有,對他而言,星華甚至,是比慈航殿更加珍貴的存在。
所以當知道上官蘭台對星華做出那樣的事來之後,鏡玄的震怒,無法用言語形容,若非葉蹈海以死相護,十個上官蘭台也都給鏡玄殺了。
留在慈航殿的日子,無艷並沒有因為目睹上官蘭台墜崖而流露出明顯的鬱郁之色,從小被鏡玄教養長大,無艷深知師父是什麼xing子。
若是上官蘭台並沒有就圍攻慈航殿,還是趁著鏡玄閉關的時候,鏡玄或許不至於就下這樣的狠手。
但是……木已成舟。
鏡玄詢問過尉遲鎮,聽他說起了玉關之事,知道無艷跟孫錦堂相認,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神qíng依舊是十分淡然。
又過了六七日,山下忽然有朝廷的欽差來到,竟傳旨令尉遲鎮進京,奇怪的是,欽差傳旨罷了,便道:“聽聞安西將軍孫老爺子的外孫女兒跟尉遲將軍同行?聖上的意思,也想召見孫小姐一塊兒見駕,只是不便明說,還請將軍會意。”
尉遲鎮道:“請問大人,聖上是如何知道孫老將軍有個外孫女兒的?可是老將軍所言麼?”
欽差笑道:“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了,只不過聖上dòng察天下,又有什麼瞞得過萬歲爺呢?”
尉遲鎮道:“那這次見駕,不知是有什麼要事?”
欽差看看左右無人,便道:“尉遲將軍之前救駕有功,後來雖有過錯,小懲大誡……可相比救駕的功勞來說,其他的都也算不得什麼,這番進京,怕是有好事的……另外,老奴悄悄跟大人說一聲,這一次不僅是將軍您進京,據說孫老爺子……也領了聖旨啦。”
尉遲鎮略覺詫異,細細一想,心頭卻有些驚動,但面上卻還不動聲色,道:“算來孫老將軍已經有數十年不曾進京了,看來這一次聖上真的有要事。”
欽差笑看著他,緩緩點頭,道:“尉遲大人知道就好,可不要誤了期限,老奴就先告辭了。”
傳旨的太監離開之後,尉遲鎮便去見鏡玄,將欽差的來意表明,才道:“無艷畢竟是慈航殿長大的,晚輩不敢擅自做主,特來請示前輩。”
鏡玄神色平淡,道:“既然如此說,應該是孫錦堂上奏了,慈航殿在江湖中名頭雖大,終歸是化外之人,星華認祖歸宗,有個朝堂上的依靠卻也是好事。”
尉遲鎮有些詫異,沒想到清淨淡漠如鏡玄,竟會為了無艷的世俗生活考慮。
尉遲鎮道:“那前輩的意思是……”
鏡玄微微睜開雙眸,看向尉遲鎮:“我之前聽蹈海說起你,你為了星華,幾番不計生死,這樣很好,若星華對你無意倒也罷了,可難得她也屬意於你,是否要一同回京,你跟她商量吧。”
尉遲鎮心中一陣歡喜,鏡玄如此說,等同間接承認了他,尉遲鎮正要出言相謝。鏡玄卻又淡淡道:“但是這一趟回京,對你來說或許是好事,也或許是壞事……是福是禍,還看你自己決定了。”
☆、第 106章 尚衣方進翠雲裘
106尚衣方進翠雲裘
尉遲鎮告別鏡玄,便入內跟無艷說起此事。無艷呆了呆,道:“讓我也去京城嗎?我……我不是很喜歡那裡。”
尉遲鎮早就有所準備,便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京城中十分複雜,這次叫我回去,又不知是福是禍……不過,如果孫老將軍也去的話,大概於你是無關的。我方才跟鏡玄師父說了此事,他說,讓你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