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朱子準備下令緝捕的時候,讓人意外的是,風蝶夢自己卻回來了。
朱子看著面前之人,qiáng忍怒火跟不安:“阿緋呢?”
風蝶夢站在他面前幾步之遙,躬身道:“少主不必再惦記,小公主已經走了。”
朱子手握成拳,這會兒聽了這話,再也按捺不得,閃身揮手打了過去。
以風蝶夢的身手本可閃開的,但不知為何風蝶夢竟未曾避讓,朱子一拳打在她的臉上,風蝶夢往後踉蹌幾步,卻又站住。
“你好大的膽子,你好無恥的心腸,”朱子怒不可遏,疾言厲色說道,“我已經許你給你復名的機會,你卻依舊冥頑不靈,仍舊反叛我!風蝶夢,莫非你是覺得我無法殺你嗎?”
風蝶夢抬手在臉頰邊上輕輕地一攏,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如此做,正是因為我對少主有一份感激之qíng……”
朱子聞言,怒極反笑:“哈……你這話真是荒唐至極,你對我存著感激之qíng,就是如此回報我的?我想不到除了‘恩將仇報’還有什麼詞可以形容!”
風蝶夢抬起頭來看向朱子:“少主息怒。少主現在或許不明白,畢竟,小公主是你平生至愛,倘若……在五年之前有人勸我離開禎雪,我也會如少主一樣的反應,不,我並沒有少主的涵養,反應只會更加激烈。”
朱子聽她忽然這樣說,面上便露出幾分疑惑神色。
風蝶夢微微垂眸,說道:“我很了解少主你的心qíng,也懂你對小公主的愛是什麼樣的,咱們南溟的人,至qíng至xing,一旦愛上了,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在所不計,只想要得到對方……就算是手段再激烈,被人畏懼詬病都不會退讓。”
朱子神色一動:“你不必拿你跟我相提並論!”
風蝶夢卻依舊平靜:“少主,你且聽我說,我的話,說一句便是少一句了……”
朱子雙眉皺了皺,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句話有些異樣的意味,因此竟並未打斷風蝶夢。
風蝶夢垂頭,臉上浮現一絲笑:“少主說我拿自己跟你相提並論,其實,只要是心懷愛意,人跟人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我記得當時……”
風蝶夢的眼中透出悵惘之色,回想往事,似覺得甜蜜,但她的臉極丑,看來便覺詭異。風蝶夢渾然不覺,用一種做夢似的語調慢慢說道:“我第一次看到禎雪的時候……就好像漫天的陽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是那樣的耀眼,不,不是灑在他的身上,似乎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成了我的陽光,永遠不可缺少的人,若是看不到他,若是沒有他,我就看不到其他的光。”
朱子心頭震動,手暗暗地在腰間捏緊了些:是啊……風蝶夢所說,他又何嘗不知?當身為質子的他,頭一次看到阿緋的時候……
風蝶夢轉頭看向朱子:“這種感覺,少主該也深有體會吧?所以,就算是痴迷也好,著魔也好,都要緊緊地追隨著那個人,想要得到他,用盡所有的方法也要……”
朱子忽然間有些不願聽下去,心中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翻翻湧涌地,涌動著,難受著。
“當時我尚年青,愛恨都很激烈,又因為以前被眾星捧月地寵愛敬仰著,從來都眼高於頂,我深愛著禎雪,我覺得他也該是深愛著我的,得不到他的回應,我很痛苦,痛不yù生,無法容忍,所以……一步一步地,我用盡所有的手段,一直到bī得他跟自己都沒有了退路……”風蝶夢低低笑了聲,聲音苦澀:“少主你看,我現在,得到了什麼?”
朱子喉頭動了動:“夠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會跟你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風蝶夢的聲音仍然輕輕地,“小公主心裡真正愛的人是誰,沒有人比朱子更明白吧?朱子一步一步所做的,跟我當年所做的,又有哪裡不一樣呢?”
朱子看見她的雙眼,有一種古怪的亮意,他竟無法面對,驀地回過身去。
風蝶夢幽幽地嘆了口氣:“南溟有朱子,是南溟遺民的福分,我年青時候因qíng而著魔,沒有為南溟做一件有用的好事,如今,我無法眼睜睜地看朱子也跟我一樣入魔,所以……”
朱子忍無可忍:“住口!你是說你帶走了她反而是對南溟做了一件好事?”
“或許,我還有自己的私心,”風蝶夢迎著他的怒火,慢慢說道,“我明明是愛極了禎雪,卻反而bī得他恨極了我,我一輩子,沒有做點合他心意的事,也後知後覺地,現在才知道他心中最愛的人是誰,所以我要替他……護著他最愛的那人……小公主。”
朱子咬牙按捺怒火:“你……糊塗,她在王府裡頭,我自會好生照料她,你帶她出去,外頭風風雨雨,江湖詭譎,她一個世事不知的人,怎麼會好?你……告訴我你帶她去了哪裡,我將她帶回來,便對你所做既往不咎!”
風蝶夢緩緩地搖頭:“少主,我先前曾說,少主有些像我,少主並不肯承認,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弄清楚了一個道理:那陽光的確是耀眼的,令人渴望得到的,但是不屬於你就是不屬於你的,就算你勉qiáng想要攬入懷中的話,只能傷了彼此。”
朱子大怒:“你真的不打算回頭了?”
風蝶夢低頭:“少主為了讓我安心,把這個給了我……”她抬手,撫摸袖中之物,眼眸里全是溫柔之色,“我所能為少主所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少主以後會知道……我所做的,是為了你好。”
朱子怒極,說道:“你以為,我會輕饒了你嗎?”
風蝶夢暗聲說道:“這個就不勞煩少主了,我自己……也不會輕饒了自己的。”風蝶夢說著,忽然之間縱身而起,朱子一驚,卻見她竟是往門外倒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