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緋又轉過身,重新往來路上走去。
於是她不知道,就在那一門之隔的裡頭,有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只要她走到門口,他就會義無反顧地打開門,不等她出聲就緊緊地抱她在懷裡,拋去所有的不甘跟心底的一絲怨憤,只要能夠重新把她抱入懷中。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她最終還是走了,耳畔聽著那腳步聲清晰地離自己遠去,傅清明的手抵在門扇上,手指自門上緩緩滑下,頹然晃落。
阿緋回到泰沙大叔家裡,安吉利大嬸正在樂滋滋地處理兩條野豬腿,見阿緋回來了,就招呼她,興奮之下,大啟話里夾雜許多虢北話,阿緋聽了個大概,知道她是在稱讚自己的兒子班德能gān了。
正說著,班德從裡頭出來,臉紅紅地有些發亮,金色的頭髮還濕濕地,用虢北話跟母親說:“就不要再誇獎自己的兒子了。”
安吉利大嬸快活地笑,阿緋在屋檐下坐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班德看她不做聲,就也跟著走到屋檐下坐下:“那個小孩子呢?”
他的大啟話也不靈光,阿緋卻能聽懂:“哦……好像是跟別的小孩玩兒去了。”
班德點點頭,阿緋見他額頭的發梢上,濕了的頭髮上滑著水珠,有的水珠在頭髮末梢結了薄薄地冰,阿緋抬手捏住,冰立刻融化在手指間。
阿緋看著手指上的水,說:“你洗澡啦?”
班德遲疑了會兒,靦腆地笑著點頭,阿緋說:“你的頭髮沒gān,小心這樣會得病,進屋擦gān了再出來吧。”
班德似懂非懂,安吉利大嬸望著兩人,笑著沖班德說:“姑娘是關心你呢,傻小子,頭髮沒gān就跑出來啦。”
班德的臉更紅了,來不及說什麼就逃進了屋裡。
阿緋仍舊抱起膝蓋來,靠在木頭牆壁上抬頭看天。
安吉利大嬸見她發呆,就說:“姑娘,你去找賽恩斯了嗎?”
阿緋點點頭:“他不理我呢。”
安吉利大嬸手勢停了停,想了會兒,就說:“小伙子追姑娘,是要費點力氣的,但要是漂亮的姑娘追小伙子,那是很容易的事。”
阿緋嘆了聲,小聲嘀咕說:“在他眼裡,我大概已經變成漂亮的毒蛇了,而且還有其他漂亮的姑娘圍著他呢。”
安吉利大嬸聽不清她的話,見她神qíng落寞,就想讓她開心些:“對了,今晚上我們這裡有烤ròu大會,到時候全鎮子的漂亮姑娘小伙都會到場,你去嗎?”
阿緋立刻搖頭,班德從裡面探頭出來,目光閃閃地看著她:“我能跟你一塊去嗎?”
阿緋轉頭,望著他毛茸茸的頭,一雙藍眼睛期盼地盯著自己,阿緋被那種奇異的藍迷惑,qíng不自禁地呆了呆:“啊?”
阿緋本來對別的事都沒有興趣,所以對於班德的邀請也是興趣缺缺,加上在傅清明那裡受挫,正在憂愁地想以後該怎麼辦,於是便不理其他。
泰沙大叔跟安吉利大嬸對視一眼,安吉利大嬸就地笑了一句:“傻小子。”泰沙大叔卻說:“你忘了,陷入qíng網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不也是就想著立刻邀請你出去,時時刻刻地不想分開?”安吉利大嬸的臉立刻紅了:“沒有正經。”兩個人都是用虢北話說,阿緋自然不懂,仍坐在原地唏噓。
泰沙大叔看看手足無措的班德,就說:“我來幫幫咱們的傻小子吧。”說著,就對阿緋用大啟話說:“聽說今晚上家嘉絲蜜會跟賽恩斯一起去,兩個人大概會一塊兒跳舞吧。”
阿緋耳朵一動,捕捉到了這個重要信息:“什麼?他們會一起去跳舞?”
泰沙大叔看了一眼班德,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嘉絲蜜可是我們鎮上最美的姑娘啊,沒有小伙子能逃出她的手心……”
阿緋警惕起來,轉頭看向班德:“你會帶我去吧?”
班德被她突然一問弄得愣了愣,然後就歡天喜地地說:“當然,當然!”
旁邊,老兩口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起來。
阿緋在泰沙大叔家愁腸百結的時候,南鄉在阿雷登家裡吃夠了烤ròu,最後捧著肚子打著飽嗝被阿雷登的哥哥送了回來。
班德出去,跟青年說了幾句話,約好了晚上在烤ròu大會見,才又回到屋裡,正好聽到南鄉對阿緋說:“阿雷登說晚上有好玩的!”
阿緋沒好氣說:“你光知道玩,你不要你爹啦?”
南鄉摸摸肚子:“你不是已經去找爹說了嗎?他還不記得我們?”
阿緋手托著腮,怏怏地說:“不知道,他好像真的把我們忘記了。”
南鄉撲過來:“公主,你一定要讓爹想起我們來啊。我不能沒有爹。”阿緋瞪他一眼:“那你為什麼不去求他。”南鄉摸摸頭:“因為爹以前就不喜歡我,他喜歡你多點。”阿緋很憂鬱:“他現在連我都不喜歡了。”南鄉皺著眉心說:“可是阿雷登說,男人肯給女人ròu吃,就說明他很喜歡她。”阿緋歪頭沉思:“真的假的?”南鄉說:“爹那麼喜歡你,怎麼忽然就會不喜歡我?我不信,總之你要把爹給我找回來。”他說了這句,理所當然似的,攤開手腳在炕上躺下,滿足地嘆息,“我很喜歡這裡啊……以後要一直住在這裡也挺好的,你繼續想怎麼把我爹找回來啊,我要睡一會兒,晚上好出去玩呢!”
阿緋目瞪口呆,覺得南鄉這個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簡直不知道誰是公主了,居然還要她“伺候”起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