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我暗暗觀察了一下皇宮的布置,聽一個禁軍說,皇宮裡的侍衛似乎也換了許多,那換了的,應該是大皇子的人。”
阿緋想了會兒:“他敢大張旗鼓的這麼做?老皇帝真的病的不行了嗎?那二皇子呢?”
傅清明說:“我猜是因為皇帝的病拖延很久,大皇子有些按捺不住了,……前陣子我接到線報,說是有幾個臣子向皇帝進言,參了大皇子幾條罪狀,估計是大皇子怕事qíng有變,所以要先下手為qiáng,至於二皇子,估計他也正著急吧……”
阿緋心中不由地浮現出那一幕的刀光血影來,傅清明看她臉色有變,就說:“怎麼了?”
阿緋抬頭:“清明,我四哥為什麼死了?他……真的也是要造反嗎?”
傅清明見她居然想到這個,就說:“這個……當時皇上猜忌心很重,四皇子又有點鋒芒外露了……所以觸了皇上的逆鱗吧。”
阿緋靠過來:“那為什麼他們以為是你害的四哥?”
傅清明一笑,低頭看她:“皇上自然不想擔負殺子的罪名,還有什麼比推在我身上更合適呢。”
阿緋心裡難過,良久不曾說話。傅清明握住她的手:“阿緋,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阿緋心中其實還有一句話想問,可是想了想,卻又沒有問,只點點頭:“幸好……你還在。”
傅清明沖她笑笑,又說:“虢北的皇宮局勢這樣兒,二皇子應該不會坐以待斃,估計也會察覺qíng形不妙……今晚上大皇子還請了二皇子前去,不管二皇子敷衍與否,今晚上恐怕都不會平靜了,如果事qíng太緊急我照應不到你的話,你要好好地保護自己。”
阿緋瞭然:“原來是一場鴻門宴啊,我知道,你放心做你的事就行了。”
傅清明抬起她的手,在上面親了口:“寶貝娘子,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阿緋見他說得鄭重,就也正色說:“什麼事?你說。”
傅清明笑得和煦,溫聲說道:“對我來說,你的所有都是最好的……不管這裡……是怎麼樣,都是你的,就像是你說的,‘敝帚自珍’……所以我都是最愛的。”
阿緋愕然,本以為他要說正經事,沒想到居然又說起這個,一時呆住。
傅清明說道:“其實你不知道,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記住你了……然後從虢北回去後,你去迎接禎雪,我看到你從走廊上向我們跑來,你跑的那麼快,裙子都被風鼓起來,你的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大聲叫著‘皇叔’……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再也無法放手,不管經歷什麼。”
他的聲音深沉,帶著撼動人心的深qíng:“我深愛你,我的寶貝小娘子。”
阿緋簡直要落淚,呆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壞死了,這時侯說這些……我不能掉淚的,妝會化掉!”
阿緋竭力仰起頭,想讓眼淚退回去,卻沒有法子,晶瑩剔透的淚珠落下來,綻放一朵朵小小地水晶花,那是歡喜跟感動的淚之花,就好像以前曾經的所有,苦難與劫數,長途跋涉百轉千回,都在此刻,有了回報。
☆、第 106 章
當時的阿緋跟傅清明都不知道,他們參與的這個夜晚,將會被記載入虢北史冊,在此後,虢北的百姓提起那一個夜晚,都會微微嘆息,沒有人能夠遺忘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以及它所代表的沉痛的意義,——那就是史書上有名的“裂疆之夜”。
跟邊境普里不一樣的是,虢北的皇都是極為氣派跟華美的,雖然同樣都是在冰雪之地,可是皇都的建築卻極盡奢華,阿緋無緣進入虢北皇宮,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一會兒夕陽西下,夕照閃爍,將皇宮最高的金塔照的霞光萬道,反光刺得人的眼睛疼。
據說金塔的頂上一曾是用金磚砌成的。而跟著弗機在皇都的這兩日內,阿緋也感覺到,虢北皇都里居民,從底層的百姓到上層的貴族、官員們,仿佛都極好一種奢靡之風,比如弗機,他的官職並不算高,但是官服的邊沿,譬如領口袖口之類都是用繁密的金線綉成,看起來華麗而漂亮,而他們今晚上所乘坐的馬車亦是這樣,外頭用金漆漆過,裡面是紅色的絲絨襯著車壁,下面鋪著舒服的羊毛地毯,坐墊都是錦緞加金繡的……簡直像是一個小小地移動皇宮。
阿緋也是皇族出身,對這些做派並不覺得陌生,也隱隱地明白是為什麼。一個國家的風氣,往往是從上傳下的,只要皇族作風奢侈,愛好華麗,那麼底下的貴族跟官員就會跟著學,然後是一些富商,再往下,就是百姓們,誰不跟著學誰就顏面無光,其他的人也會瞧不起他……以至於整個國家都流行如此。
馬車停下,趕車人也是一身簇新,從馬車上跳下來打開車門,此刻夜色降臨,阿緋跟傅清明下了車,抬頭見,車子停在大皇子宮殿的外面,偌大的一片廣場,足可以容納上百人而不覺擁擠。
已經有許多賓客到達,個個衣著華貴鮮亮,多半是衣冠楚楚地男人挽著花枝招展的女人,忽然之間有人歡喜地驚呼了聲,阿緋抬頭,見前頭閃過一道亮光,緊接著,像是一棵火樹忽然長出來,生出滿樹搖曳銀花,銀花噴出,嘩啦啦地從空中跌落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細碎huáng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