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才笑道:“太后說哪裡話?這些緞子都是陛下的孝心,也等同臣妾的孝心,太后如何處置,臣妾都是歡喜的……只不過……”
“不過如何?”
鳳涅道:“只不過這牡丹雖富貴,未免有些艷俗,竟難襯得上梅仙妹妹的出塵氣質……依臣妾看來……這一匹倒是極好的。”
太后跟梅仙一看,原來是匹淡青色繡著素白蓮花兒的,太后道:“怎麼,這又有什麼講究?”
鳳涅笑盈盈道:“娘娘,臣妾以為,梅仙妹妹便宛如這白蓮花一般,高潔無瑕,娉婷幽靜,雖自在獨立,卻也傾國傾城,楚楚動人,——太后以為如何?”
太后看看鳳涅,又看看梅仙,再看看那匹白蓮花,終於道:“皇后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的確這白蓮花的氣質,更襯梅仙。”
選好了布匹,太后好似覺得自鳳涅進殿以來都未曾壓到過她,很有點不愉快,便又沉吟道:“對了,皇后,昨晚上天子是在你那裡歇息的吧?”
鳳涅道:“是的,太后。”
太后正色道:“雖然說這是天子的恩寵,但是……昨晚上我身子不適,派人去告知天子,他都以國事繁忙推脫了,誰知道竟去了皇后那裡,這是要說他對皇后qíng深義重好呢,還是說在他心中,皇后比太后更重些?”
鳳涅柔聲道:“太后,昨晚上臣妾也很意外,本來都睡下了,大概是陛下覺得臣妾是頭一天出冷宮,故而格外開恩。在陛下心中,自然是太后更重些,聽鳳儀宮的宮人說,陛下是過了子時才去的,大概是先前忙於國事,等國事忙完了,怕太后早就安歇了,故而不敢打擾,才來探望臣妾的。”
太后聽了這麼一番話,才有幾分舒心:“嗯……這麼說倒也不錯。”
梅仙在旁輕聲道:“陛下對姐姐實在不同,忙於國事想必是累極了的,還能念著姐姐前去探望……聽聞今早兒才出宮,連早膳都沒用呢。”
太后一聽,頓時又皺了眉。
鳳涅幽幽嘆道:“陛下也只是去看看臣妾是否安好,乃是一片關懷之意,誠如梅仙妹妹所說,陛下是累極了的,因此一去鳳儀宮,說了三兩句話,便睡著了……臣妾叫也叫不醒,實在……心疼極了。”
太后意外道:“真是這樣?”
鳳涅頂著兩個微黑的眼圈:“可不是麼……”
太后便半是得意地笑了:“皇后是在心疼皇帝的身體,還是心疼昨晚上沒承寵呢?”
鳳涅扭扭捏捏道:“自是陛下的身子。”
太后笑著斜睨她,道:“行了,你是皇后,等他忙過了這陣兒,總有機會……然而皇后也不可cao之過急,牢記後宮要雨露均沾的道理。”
鳳涅出了長寧宮,看看日影不算高,方才在宮殿內坐久了,有股yīn冷之意,便想走動走動。康嬤嬤同她行走在前,抬輦眾人跟隨在後,康嬤嬤看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娘娘,方才那架勢,真的像是要將娘娘生吞活剝呢。”
鳳涅道:“哪能坐以待斃讓她們吃呢。”
康嬤嬤笑,又道:“這若是在以前,娘娘此刻已經是淚汪汪地了……看梅仙那惺惺作態的樣子!她哪裡也配牡丹?”
鳳涅哼了聲:“她可是看錯人了,本宮先前演聖母的時候,那才是光芒萬道,讓人不可直視,區區白蓮花又算什麼。”
康嬤嬤似懂非懂,對鳳涅卻是十萬分敬仰,當下笑道:“娘娘所言極是!”
兩人邊說邊走,路上遇到的宮人紛紛避行禮讓,如此走了半道,卻見迎面有個人影匆匆而來,一看她,跪地叫道:“娘娘,娘娘救命!”
風流子
鳳涅定睛一看,卻見來人有幾分眼熟,只是有些灰頭土臉地不像樣子。
此刻康嬤嬤上前,大聲喝道:“大膽,哪裡來的宮女,亂闖亂叫,成何體統!”
那宮女雙膝跪地:“奴婢是先前跟著魏才人的玉葉,魏才人入了浣衣局,奴婢也跟著去了,魏才人在浣衣局過得很苦,近來又病了,浣衣局的人不許請太醫……魏才人已經不行了,奴婢斗膽求娘娘……救救魏才人!”
鳳涅道:“你便是那個叫玉葉的宮女吧。”
玉葉抬頭,眼神倉皇:“娘娘還記得奴婢,正是奴婢!先前魏才人有些衝撞娘娘的地方,請娘娘念在她如今落難,救她一命吧。”
鳳涅打量著玉葉:“你倒是挺忠心的。”
玉葉落了淚:“求娘娘成全!”
康嬤嬤喝道:“不知死活的奴才,魏才人那賤蹄子已經去了才人封號了,你還一口一口地叫!索xing娘娘如今是回了鳳儀宮,倘若現在還在冷宮裡,你跟你的主子還不知多jīng神地想著怎麼陷害娘娘呢,如今你竟然有這個臉皮過來求?快給我滾!”
玉葉被康嬤嬤一喝,似是怕極,身子一晃,卻仍跪著,抽泣說道:“娘娘……您是菩薩心腸,大人不計小人過……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康嬤嬤道:“你還敢說?瞅著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鳳涅一揚手,康嬤嬤便不再喝罵,轉而低聲同鳳涅道:“娘娘,別可憐這等賤婢,她們得勢的時候,哪裡想到有今朝呢。”
“我知道。”鳳涅淡淡地道:“只不過,她這份忠心,倒是難能可貴。”
玉葉慌忙磕頭,鳳涅道:“你主子落敗成那樣,你還記掛著出來給她求qíng……本宮倒是很欣賞你這份忠心,罷了。”
康嬤嬤道:“娘娘?”
鳳涅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是給自己積德了。——嬤嬤,你派個人去太醫院傳個太醫過去。”
康嬤嬤是惟鳳涅之命是從,便答應了,轉身叫了個小太監去傳旨。
這邊玉葉磕了兩個頭:“多謝娘娘,奴婢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娘娘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