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日經過朱玄澹一鬧騰,幾乎整個後宮人盡皆知,天子將皇后娘娘從御花園親自抱回了鳳儀宮,而後在鳳儀宮內怔怔地一個半時辰未曾出來過,連太后派人去傳皇后,都被死死地攔在了外頭。
這份恩寵當真是“浩dàng”之極,妃嬪們都是牆頭糙,鎮日裡巴望著風向呢,雖然心內或嫉恨或憤怒或不屑,面上卻不敢造次。
齊齊地便來到了鳳儀宮,連岳思簪也都在內。
鳳涅歪歪地坐在上頭,時不時地打量一眼在座的各懷心事的妃嬪。苑婕妤首先道:“娘娘的身子大好了?前兩日聽聞娘娘身子不適,臣妾也不敢驚擾,可喜娘娘今日氣色甚好,想必是大好了的。”
鳳涅點頭:“正是,已經是好了。”
素日跟苑婕妤不合的那位李美人見狀,便道:“臣妾也恭喜娘娘,娘娘身子方好,就承了聖恩,陛下可是從未對後宮任何一位姐妹如此厚待呢……實在是萬千之喜!”
眾位妃嬪一聽這話說到點子上,立刻紛紛口稱恭喜。
鳳涅聽著一聲聲“喜喜喜”,心裡一萬頭糙泥馬撒開蹄子騰騰地咆哮而過,真真是啞巴吃huáng連,有苦說不出,又實在不想虛與委蛇地錦上添花,便只做淡定微笑貌。
眾妃嬪表達了一番羨慕嫉妒恨,因也漸漸地嗅到些氣息,知道皇后娘娘非是昔日那個頭不敢抬的憂鬱少女,便不敢太過造次,寒暄了陣,便各自退下。
鳳涅見這幫子人都散了,便又去長寧宮見懿太后。
一路上康嬤嬤不免地又道:“娘娘,您說,太后自昨兒就追命似地派人往咱們宮裡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真有什麼急事不成?”
鳳涅斜躺在鳳輦上,心裡尋思著其實該在地上走走,加qiáng些運動才好,只可惜昨兒那一場運動後遺症巨大,實在不願意再勞動這雙腿。
目光自那忽悠忽悠閃動的huáng羅傘蓋上移開,看見遠處天空里悠悠然有一朵白雲停著,襯著碧空如洗,很有幾分安謐之意。
鳳涅望著那悠悠白雲色,慢慢說道:“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后對本宮沒什麼好感,若是好事,自不會這麼殷勤,必定是捉到了本宮的不好處,故而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發威呢。”
康嬤嬤一聽這個,著實驚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太后當真想要對娘娘不利?”
鳳涅笑道:“昨兒太后派來的那幾個人,談吐間該不怎麼和藹吧,你同子規應付了恁麼久。”
康嬤嬤道:“可不是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得奴婢真是手癢的很。”
康嬤嬤說完,皺眉問道:“娘娘,您說太后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才如此大動gān戈的?”
鳳涅道:“你慢慢地想想,昨兒遇見什麼不尋常的人,又發生了些什麼事,便能猜到一二了。”
康嬤嬤被她一提醒,頓時如醍醐灌頂:“娘娘你的意思,難道是梅仙從中作怪?!”
鳳涅“嗯”了聲,不以為然地盯著那朵云:“本宮想,她或者是在太后面前鼓弄唇舌說了些壞話,或者是用了點兒什麼不上檯面的手段……昨日那個……天子忽然出現,我瞧著她氣得不輕呢。”
康嬤嬤一聽,笑道:“可不是麼?還當自己是在范家呢,緊巴巴地就想貼著陛下,誰知道陛下瞧也不瞧她一眼,可笑死個人了。”
鳳涅心念一動,淡淡又道:“是啊,還叫什麼‘皇帝哥哥’,恁般ròu麻。”
她這乃是投石問路之意,康嬤嬤一聽,果真便多嘴說道:“這還是當著人呢,若是不當著人的面兒,她必定就直呼陛下的名兒了……”
“是嗎,”鳳涅手按著額頭,“她怎麼叫的來著?”
康嬤嬤看看左右無人,湊近了過來,小聲道:“娘娘您便是對這些事兒不上心的,可不又忘了?她叫的是陛下的字,‘見……’……”
因為是天子的名字,子民百姓均不可直呼出聲,乃是大忌諱,康嬤嬤自然也沒有那個膽兒,因此說的也含含糊糊地,不太敢說出來。
鳳涅本是沒聽清楚,隱約只聽到了個“見”還是“劍”的,然而不知為何,腦中靈光一閃,脫口便道:“見……清?”
康嬤嬤嚇了一跳,皇后喚皇帝的名字,自然要另當別論了,康嬤嬤便道:“這也只有娘娘才配叫的,旁人哪能夠呢!我看梅仙姑娘,是仍把陛下當作昔日那個沒登基……會到范府做客的王爺了……”
鳳涅眉頭一動,心無端地跳了數下,她抬手在胸口按了按,心裡道:“見清……見清,朱玄澹,字見清……怎麼,好似有種熟悉之感……哪裡聽過呢?可是,怎麼可能。”
眼見太后宮到了,鳳涅便將心中亂糟糟地念頭壓下。
進了太后宮,一股yīn涼撲面而來,鳳涅兩邊一打量,見太后宮內以巨大的瓷缸,盛著不少寒冰,冰氣散開,自是比外頭要涼慡許多。
太后在上,似乎正不知同梅仙說些什麼,見鳳涅進來,便停了聲,臉色也沉了下去。
鳳涅上前行禮:“臣妾給太后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