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也不以為然,便道:“你倒是細心,只是記得,若是出去的話,最好休要一個人獨行,多帶幾個小太監,另外,出去做什麼,事先跟嬤嬤說聲,也叫本宮心裡有數。”
子規知道她是一片關懷自己之意,便垂頭道:“奴婢遵命。”低頭之時,雙眉卻皺了起來。
當晚上,鳳涅便早早安歇了,沐浴了一番拭gān身子,兩個宮女舉了扇子,輕輕扇風。
這屋子之內,范家之人送了好些冰來,盛放在大大地瓷缸之類,擱得高高地,冷氣蔓延,果然森涼。
康嬤嬤見鳳涅睡著,便叫宮女停了扇風,躡手躡腳退了下去,她親把chuáng帳放下,自己睡在外間。
鳳涅沉沉睡去,大概是因為知道身在宮外,某人不會前來騷擾,因此格外地安穩。
不料,大概是睡得太早之故,到了半夜,竟然醒來,只覺得舌頭gān僵,隱隱口渴,想要喝一口水。
鳳涅正要叫人,忽然間,覺得身子有些異樣。
腹裡頭,好似有那麼一團兒溫溫地小火,緩緩湧起,燒得人有些難堪。
第四十五章
鳳涅伸手摸摸小腹,心裡有一點不安,急忙叫了人進來,倒了杯溫水。
正端著細細地喝,外頭有人腳步輕輕地進來,行禮道:“娘娘。”
鳳涅抬眸一看,卻是子規,便道:“何事?起來。”
子規起了身,望了她一眼,見她臉頰微紅,目光如水,一怔之下道:“奴婢在外頭聽娘娘叫人,故而進來看看。”
鳳涅將杯子遞給宮女:“沒事,……想必是夏日太熱了,令人心裡煩躁。”
子規躊躇道:“沒大礙麼?若是不妥,要請太醫來看看才好。”
鳳涅道:“當真無事,勿要擔心了。”
子規道:“那……如果娘娘覺得熱,讓她們給娘娘打扇子吧。”
鳳涅看看左右宮女,並不是要刻意體恤她們,而是本能地覺得留下不妥,便道:“不用。”
揮退了人,重新躺下,本以為會好些,誰知道過了會兒,身體之中好像有什麼蠢蠢yù動,鳳涅翻來覆去,幾個來回,汗把衫子都濕了。
半明半暗地yīn影里,聽到自己低低地喘息聲,越來越有些按捺不住,抬手在額頭一搭,只覺得滾燙而濕潤,鳳涅喃喃道:“不行了……”
一骨碌爬起來,在chuáng中央盤膝,正兒八經打起坐來。
將那“波若多羅密多心經”反反覆覆,從頭念誦到尾,從尾又倒回頭,背誦到第五遍上,身子裡的火兒似乎消淡許多,困意也終於湧上來。
鳳涅倒頭睡下之時,模模糊糊想道:“還真的是……佛法無邊啊。”
次日清晨起了,洗漱用了膳後,丞相府有人來接引鳳駕,便往丞相府邸而行。
一路上,huáng沙鋪地,huáng幔遮道,有些百姓子民,在路邊上踮腳仰頭地看,有人低低議論:“當真是聖寵無雙……皇后娘娘省親呢,這范家的勢力可是了不得了,一手遮天也不為過……說起這位皇后……”不敢高聲,只是暗暗裡說。
鳳涅人在鑾轎之中,靜靜聽著,耳尖地聽到那個“一手遮天”四字,嘴角挑起一抹笑:沒有誰能一手遮天,倘若有人如此或者以為自己如此,那麼,距離死地就也不遠了。
如果攤上一個昏庸無能的君王倒也罷了,但是那一位……
想到朱玄澹那雙眼睛,莫名地渾身又有些發熱,急忙將他從腦袋中驅除出去。
到了范家,闔府上下已經在外頭恭迎,恭而敬之地將鳳涅迎了進去,范汝慎親自引路,不敢絲毫怠慢。
入了內堂,上下落座,閒話片刻,鳳涅見外頭人烏壓壓地,想必是范家的親屬之類又在恭候,便道:“大可不必如此勞師動眾,本宮只是想看看自己昔日所住之處,大熱地天,又何必勞動眾人,還是各自去飲宴歡喜吧。”
范汝慎領命,鳳涅又溫和道:“父親大人必然事務繁忙,就不必跟隨了,讓父親勞碌,本宮也是於心不安。”
范汝慎深看她一眼,行禮暫退。
中午頭上,用了膳,范家的飯食並不比宮內差一點兒,色香味俱全,令人讚賞。
午後稍事休息,起了晌,正好兒是個yīn天,天氣比昨日稍微地涼慡了些,鳳涅道:“嬤嬤,陪本宮出去轉轉,回舊居看看。”
康嬤嬤遲疑道:“娘娘當真要去麼?”
鳳涅道:“怎麼,不便麼?”
康嬤嬤壓低聲音:“不瞞娘娘,昔日那住處,委實狹窄破敗,若是再回去,怕是……委屈娘娘了。”
“住都住過了,怕什麼,何況是看一眼而已。”鳳涅一笑,范憫寄人籬下,又是“三等丫頭”,住的地方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先前范夫人只說她此刻歇息的地方是舊居,不過是“錦上添花”遮掩的話罷了,但是這並非鳳涅回來的本意,既然回來了,自是要親自看一眼……范憫曾經歇身之處才是。
心中隱隱地有一種感覺,好似……會不虛此行。
康嬤嬤見她一心要去,便又喚了子規,身後幾個宮女太監,再往後便是侍衛們,一塊兒前去。
原來范憫所住的地方在後院最為偏僻處,走了一會兒,漸漸地曲徑通幽,腳下都非平坦的甬道,而是鵝卵石鋪成,又大大小小地,頗為坎坷。
又有一道石橋,並非是正兒八經地橋,而是岩石搭成。
康嬤嬤扶著鳳涅的手,生怕她不留神跌跤,鳳涅左顧右盼,心中有些驚跳,又有些不安。
——這個地方,她好像……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