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休明聽天子的聲音冷冷地,雖不知發生何事了,心中先咯噔一聲。便疑惑地看一眼後頭跟著的朱鎮基。卻見後者向他露出一個yù蓋彌彰地苦笑。
劉休明頓時有種“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不妙預感,但現在要走委實晚了,便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勤政殿的門被推開。朱玄澹負著手邁步進入。一邊道:“季海,讓人都在外頭等著。——秦王跟劉休明進來。”
季海當即叫人止步,又將勤政殿內的宮人們退下,朱玄澹大步流星上了玉階,在龍椅上端正一坐之時,勤政殿內的奴才們也退了個一gān二淨,季海貼心地將勤政殿的門扇關得緊緊地。
朱鎮基愁眉苦臉上前,跪地道:“皇兄……”
劉休明不知何事,便也站在旁邊。
朱鎮基不去看劉休明,只是雙眸一抬,打量著跪著的朱鎮基,道:“你好大的膽子!”
朱鎮基慌忙道:“皇兄,臣弟先前所說,字字屬實,並非是故意而為……求皇兄大人有大量,饒恕臣弟這一回,下次臣弟定然會小心謹慎,留神自己的行為……不會再莽撞大意……”
“莽撞大意?”朱玄澹哼了聲,“朕大概是對你太好了,你素也養成個大大咧咧什麼也不忌諱的xing子,好……你說你躲郡主,你為何要躲她?”
劉休明垂著頭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正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天子同秦王對話,料必是秦王行徑出了岔子,只不過……天子要教訓親弟,又何必特意喚了他來?因此劉休明絲毫也不敢放鬆,只是提著心豎起耳朵聽。
朱玄澹問罷,朱鎮基吭吭哧哧道:“皇兄明鑑!臣弟大膽,郡主……郡主好像對臣弟……別有心思,臣弟聽太后說,有心讓郡主入皇兄的後宮,因此臣弟才有心避嫌,不想同她碰面。”
朱玄澹嗤地一笑:“郡主同朕且毫無關係……你有心避她,倒不想想,皇后乃算是朕的髮妻,你倒是避到她的殿裡頭去,就不用避嫌了?!”
劉休明聽到這裡,那顆心“嗖”地便飛了起來,當空dàng了一dàng。
卻見朱鎮基叫道:“皇兄,臣弟不過是一時想差了,本想等郡主走後立刻也走的,不巧皇嫂就回來了……乃是yīn差陽錯並非有心啊!”
朱玄澹道:“住口!朕看你乃是一片狡辯之意!就算你是為了避開郡主,見皇后回宮,就該自出請罪……見皇后要沐浴,你更該……”
劉休明聽到這裡,一時靈魂出竅,不敢再閉口不言,急忙道:“陛下!”
朱玄澹停了語聲,轉頭看他。
劉休明低垂著頭,低低說道:“陛下……陛下若是為了家事……還求陛下容臣且退……”
皇族裡的醜聞,怎能容一個外人聽到?
聽劉休明說完,朱玄澹哼了聲,慢慢的說道:“朕倒是忘了還有人在場……”
劉休明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好。
以朱玄澹的為人xingqíng,劉休明不信他只是一時氣惱,忘了有自己這樣一個大活人在場,本來想趁著事qíng尚可收拾,腳底抹油先走為上,現在看來……怕是遠沒有那麼容易。
果然,朱玄澹並沒有再理會他,反而仍舊望著朱鎮基,喝道:“都是你這不成器的東西,害得朕居然家醜外揚!你說朕要如何懲治你才好!必要重罰不怠!重罰不怠!”
朱鎮基見他居然變本加厲地格外認真起來,不由一呆,抬頭看向朱玄澹,望著對方那雙暗影重重眸子,心頭一動,便又看向劉休明。
劉休明正暗自叫苦,察覺朱鎮基的目光,便也皺眉望過來。
四目相對,朱鎮基眼珠一轉,劉休明望著秦王這個類似狡黠的神qíng,不知為何心中更為一沉。
朱鎮基收回目光,望向朱玄澹道:“皇兄!皇兄明鑑,臣弟當真是並沒有任何輕薄之意,因為,因為臣弟……”
朱玄澹哼了聲:“因為什麼?”
朱鎮基面上露出幾分羞澀之色,道:“因為臣弟……其實對女人並沒興趣……臣弟喜歡的是男人。”
朱玄澹微微露出驚愕之色:“什麼?”
朱鎮基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因此而呵斥過臣弟麼……臣弟怕有損皇家顏面,是以才刻意隱瞞的……其實臣弟……真的不喜歡女人,又怎麼會刻意躲在皇嫂的寢宮裡偷看她呢,臣弟又不是那些禽shòu不如的……”
朱玄澹喝道:“住口,你真是越發荒唐了!這樣無恥的……話也說得出來?!”
朱鎮基半低著頭,用力擠了擠眼睛,而後抬起袖子裝模作樣地擦眼睛:“皇兄……與其讓皇兄誤會臣弟作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行徑來,臣弟寧肯把臣弟最不堪的癖好bào露給皇兄知qíng,臣弟實在是……一片苦心同無限忠心,皇兄一定要相信臣弟啊……”
“住口住口!”朱玄澹手拍著桌子,似乎氣急敗壞般,“你真是……你以為隨口說說,朕就會信你……你竟然下作到這地步,更當著劉休明的面……皇家的顏面都給你丟盡了!”
他這樣一怒,朱鎮基卻心中微微一樂,敏感地窺破什麼。
劉休明在旁暗暗叫苦不迭,心想:“分明是聖上你非要拽著我來,難道你叫我來跟上的時候沒有想到會說什麼?如今真是越說越是不堪,難道這是要bī死我或者……要殺我滅口不成?”
雖然不言不語,但卻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