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熾烈的陽光經過紙窗就只剩下了悶鵝黃色的余料,小太監收走了地上的碎片躬著身戰戰兢兢地退下。
這間殿內以往坐過無數的皇帝,流水一般的皇權在這張塌上滾過,無數的臣子跪過屋內的磨石地面。
走馬燈一樣的皇帝,沒有任何一朝天子願意將兵權交由他人之手。
皇帝閉驟然捏緊了佛珠。
最終金絲線墜不住沉甸甸的沉香木。一聲輕響,佛珠「噼里啪啦」全部滾落在地。
「皇上……三思啊!」
李元始閉眼。
「擬旨……宣睿王李元清進京。」
兵權終歸還是根刺。
唯安和方北被困在馬車裡,一路馬不停蹄趕赴汴京城,過了江後便是大路,可偏偏護送的人不肯走大路,往林間一鑽,只是不知要去往何處。
「唯安,你看窗外。」方北掀起車簾。
「……那是什麼?紅頂帳?」
「少說也得幾十頂藏於林中。」方北攥住唯安的手,「不知是誰養的私兵,竟養在這種地方,若是京城告急,這支隊伍就是救命仙丹——或者,一劑□□。」
唯安看她:「你知道這是誰的?」
方北眼角看向她,突然來了興致,靠住後背作思索狀,「嗯……你想知道?」
「喂,」唯安急了,瞪她,「快說!」
方北把長裙撩起來,將腿擱在唯安腿上,下巴一點:「幫我揉揉腿,我就告訴你。」
唯安臉一黑,雙指抵住她的膝蓋,作勢要按,還沒用力方北就撤了:「別鬧別鬧,你想廢了我啊……」
她湊上去,倒在唯安懷裡,手指拂過唯安尚還有些紅腫的唇。
「想知道這支私兵是誰的,你先猜猜我究竟為什麼離家出走?」
唯安皺眉:「……難不成,柳宗成安排你走的?他是不是早就想置睿王於死地了?所以他才讓你離家出走逃避婚約……然後讓我下江南尋找前朝銅礦,而睿王一定會知道柳宗成派了江湖人去江南,他一定會懷疑柳宗成是去江南查他的把柄的,便一定會親自跟去……」
「怪不得睿王偏偏在那天與我們同乘一條船!」
「你真聰明。」方北抬起上半身吻了一下唯安的下巴,眨眨眼:「我來的時候就知道睿王要謀反,當然柳宗成也知道,所以是他讓我走的。可憐我多次暗示你,還以為你沒接收到我的暗示……真有些難過。」她伸手纏了一截唯安的髮絲,笑的半分難過意思都沒有。
「我還沒問你,你的易容是哪裡弄的?」唯安攥住她玩自己髮絲的手,輕輕摩挲。
「這個啊,我……」
「嘭——」
話音未落,遠處一聲巨響,悶悶地直震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