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雖然周遭的環境髒亂,但所有的桌椅都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如同被特地清掃了一番。江珩手指放上去,連一粒灰塵都沒沾上。
忽然,刺耳的打鈴聲響起,急促地在教室上空盤旋,吵得江珩腦袋嗡嗡響。
頭頂,斷斷續續閃動的白熾燈傳來輕微的破裂聲,教室里轉瞬間陷入死寂的黑暗。
江珩歪了歪頭,試探喊道:「有人嗎?」
他話音剛落,教室里所有的白熾燈驟然重回明亮,它們靜靜地灑著慘白色的光芒,再也沒有閃動過。
江珩抬頭懵懵地望著掛在釘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不明白它們怎麼突然安分了。
晃眼的燈光照進眼中,讓他眯起眼睛。江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眼睛被照得有點疼。
江珩閉了閉眼,燈光的光影還在眼前晃著。他重新睜眼,望向四周,透過那一小片灰影,驚詫地看見教室里突然坐滿了人。
不對,不能說是坐滿了人,應該是坐滿了紙人。
紙人的身體又輕又薄,但卻畫得栩栩如生,從服裝到四肢還有臉部都逼真極了,如果只看它們的正面或反面,甚至可能會錯以為它們是立體的真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它們的臉上都沒有眼睛,本該畫上眼睛的部位一片空白,蒼白的顏色就與白紙無異。
江珩左看右看,紙人們都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一個個遵紀守律的好學生,就差桌上擺幾本教科書了。
他覺得自己不能太不合群,於是也跟著大家坐得端端正正,手臂乖巧地疊放在課桌上,背部挺得筆直。
「同學們——上課了——」教室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來,門外浮現出一個消瘦高長的人影。
老師邁著僵硬的腳步走進了教室,燈光打在他的毫無血色的側臉上,平添了一絲詭異氣息。
老師懷裡像是抱著一本隱形的書般,雙手環抱在胸前。他走路的姿態緩慢而機械,仿佛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生鏽了似的,江珩一度擔心他會不堪重負地突然散架。
江珩視線隨著老師的移動而移動,他看著老師走到講台上,俯身放下了懷中的那本隱形的教科書,然後抬起頭來,第一次露出了他的全臉。
老師的臉一半是覆蓋著蒼白的皮膚,一半布滿了黑色的焦紋,黑白映襯間,他的臉猙獰起來。
「起立——」老師蒼老古怪,最後一個字總是拖得老長,然後戛然而止。
紙片人不約而同站了起來,江珩緊跟著也站了起來。
可由於紙片人重量很輕,起身時根本不會拖動椅子,所以站起來時都是悄無聲息的。
但江珩不同,他是個真真正正的普通人,所以他陡然起身的動作碰開了身後的椅子,椅腳與地面摩擦,劃出突兀的噪聲。
站起來的紙片人集體回過頭來,臉都朝向江珩,臉上那片空白無目的地方卻傳來明顯的視線,讓江珩感覺像是真的被全班人的眼睛盯著看一般。
講台上的老師也捕捉到了這個雜音,他瞪著雙目,直直看向江珩,似乎因為他擾亂課堂秩序的行為感到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