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只能把殷牧悠抱得更緊一些。
「他對於你來說,便全然只有痛苦嗎?」
「……你不懂。」
「不懂?他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難道不開心嗎?」
蘇衍朝君長歡望去,空洞的眼神里總算是有了幾分生機。
「……不是的。」
君長歡一步步的湊近了蘇衍:「他不會想看著你這樣。」
蘇衍捏緊了手,他從床上坐起身,鄭重的將他的屍身攤平。
屍體的腐臭掩蓋了身上的沉水香,混雜成一種格外難熬的味道。
蘇衍眼眶微紅,最後一次的握住了他僵直的手。
掌心冰冷,再無溫度。
他撫摸上他的眼睛,蘇衍還記得那雙眸子有多麼漂亮,平日就跟侵染了冰雪一般,羞怯的時候眼尾也會逐漸加深。
他在死之前曾說……
蘇衍,我看得見你了。
那大約不是謊話。
蘇衍湊了過去,在早已發臭的屍體的眼睛上,緩緩落下一個吻。
他終究還是丟下了他。
後來,殷牧悠的屍身火化,蘇衍整日整日的抱著那個瓷壇不撒手。
那裡面裝有他的骨灰。
一個月以後,蘇衍卻瓷壇交給了君長歡。
「他不喜歡皇都,我也不喜歡,你把他帶走,讓他自由自在的。」
君長歡瞥向了那個瓷壇,素白的瓶子,一點兒花紋也沒有。
小皇帝這些日子無時無刻不抱在懷裡,雕刻的稜角都被他給磨平。
君長歡摸到了瓶身的濕滑,他猜,那大約是眼淚。
「臣告退。」
君長歡朝著蘇衍深深一拜,轉而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走出皇宮的時候已經臨近深夜,外面燈火闌珊,君長歡不知為何又來到了當年他初見慕今歌的地方。
那個橋頭,在燈火闌珊處,就連那個孤寂的身影也沒有了。
君長歡深深凝視許久,手裡緊緊抱著瓷壇,到最後眼淚也哽咽的落下。
「別了。」
十年後,大周一派富裕祥樂。
人人都讚嘆當朝陛下文治武功如何厲害,短短的時間裡就平定了內亂,掃清了障礙,還讓朝堂上那麼多人全數支持了他。
短短十年,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這具身體猶如一個空殼,而他的魂已經隨著君長歡手裡的那個瓷壇一起出了皇都。
想起那一日,他的眼淚滾落下來,蘇衍說道:「孤死後,只有一件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