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後,他忽然仰頭笑了起來,癲狂的笑聲里雖仍充滿苦澀沉寂,卻也多了些微釋然。
這幾年,平陽城的人都叫他跛子,被叫得多了,他也以為自己就是跛子,都快忘記他原來的名字了。
他是紀知年,是師從玄機子的紀知年!
當年的紀知年,談笑間戰群雄,謀人命,屢建奇功。
他也曾意氣風發,驚才絕艷,他也曾想救民出煉獄,想讓中原再無戰火,讓百姓免失流離,結果呢?
別說是救人,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徒有滿腔熱血,永遠都敵不過這世道的冷漠。
可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偏安一隅,不甘心畢生所學無處使,也不甘心庸碌無為度此生,讓師父苦心十數年苦心教誨皆成空。
在平陽城逗留了將近半月,陸珩每日都會到紀知年的書肆中小坐片刻,每次都會帶走新的書冊,類型每日都在變化,紀知年的面部表情也日漸鮮活起來,不再麻木無謂。
這日,陸珩再次踏進紀知年書肆,紀知年罕見的沒有在看書,他備了熱茶和糕點瓜果,在等他。
待他坐定,紀知年不急不緩的為他斟了杯熱茶,說道:「紀知年謹以此茶為六公子踐行,待公子成功歸晉,再用好酒好肉招待公子。」
這是相處近半月以來,紀知年首次親口說出他的名字,也是他正視過去的體現,這對陸珩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陸珩笑道:「那麼,在下承紀先生吉言了。」
他很快就要離開平陽前往梁都,這事沒有誰比他更加清楚,他今日來書肆,主要目的就是向紀知年辭行。而紀知年卻早有準備,他可不相信紀知年有能掐會算的本事,最可能的原因,是他得到了晉國使團即將過平陽入梁的消息而針對他的計劃做出來的推測。
能在這龍蛇混雜的平陽城中活下去的人都是有能力的,能平靜安好的活下去的,大都能力非凡。陸珩早就知道紀知年智計無雙,但他真正表現出來的能力,還是讓他側目驚喜。
若是晉國早有這般人物相助,也不會落得個內憂外患的局面。
若是梁國能信任他,並真心重用於他,逐鹿中原,指日可待。
像紀知年這樣的人,要麼重用,要麼直接抹殺,留他性命苟延殘喘的想法簡直是在為自己挖坑。
與紀知年小坐期間,陸珩也知道了紀知年一眼看穿他身份和此行目的的原因。
他腰間掛著的玉佩是原主自小便帶在身上的東西,玉佩以巧雕的方式融合了雲門雲紋與陸氏圖騰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