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知年唇邊浮現出些許笑意,說道:「邊關的真刀實劍能避,晉都的波雲詭譎難逃。再者,我大約也沒兩年可活了,就算我能在活著的時候護著知意,我死了之後呢?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能比六公子更讓我放心託付知意了。更何況,我還有未盡心愿,我這雙手生來就是攪弄風雨的,若不實實在在鬧上幾回,我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陸珩靜默須臾,忽而雙手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的敬紀知年:「陸珩保證,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知意。」
紀知年回禮:「那在下先謝過六公子了。」
接下來的時間,陸珩和紀知年又說起了晉國的事情,多是對晉國處境的分析。
陸珩沒有問紀知年有什麼辦法來改變晉國內憂外患的局面,紀知年也沒有問陸珩何時啟程前往西陵關,兩人相識相處的時間不算長,默契倒是挺足的。
陸珩和紀知年的談話是被紀知意打斷的,他一手拎著狼牙大棒,一手捂著肚子,神色委屈的闖進堂屋,眼巴巴的望著陸非。
紀知年見狀,無語道:「你倒是乖覺,知這府中做主的是六公子,便直接討好六公子去了。」
紀知年撓著後腦勺傻笑:「漂亮公子,知意餓了,該吃飯了。」
陸珩與紀知年對視一眼,站了起來,笑著頷首:「那我們走吧。」
紀知意立刻歡呼起來,樂顛顛的跑到紀知年跟前,在他身前蹲下,想要背著他出門。
紀知年看著蹲在面前的厚實的脊背,眼眶微微泛紅,他沒有像往常那般堅持要自己行走,他俯身攀上紀知意的背,情緒不明的說了聲『好』。
紀知意狐疑的歪著頭,他不能理解大哥的情緒,只覺得聽著大哥的聲音,心裡也酸酸的,像是吃到了他不喜歡的東西。
陸珩率先走了出去,把更多的相處時間留給紀知年兄弟二人。
隱約中,他聽到紀知年小聲交代:「以後,你的武器要隨身帶著,知道嗎?」
「若是大哥不在你身邊,除了六公子,你誰也不要相信。」
「你太貪吃,有的東西是有毒的,不能隨便吃的。」
「……」
紀知年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他對紀知意的關心,都蘊含著深厚的兄弟情義。
蕭燁站在走廊下,舉目望著走遠的陸珩,聽著紀知年對紀知意的叮囑,也不知怎麼的,他竟也覺得心底很是壓抑。
分明就捨不得,就不放心,為什麼還要說出像是離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