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高坐在瘦馬上,等著紅著眼睛揪著紀知年衣袖不肯放的紀知意,唇邊噙著些慵懶的笑意。
等紀知意肯翻身上馬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陸珩嘴角微抽的看著淚流滿面且哭聲不斷的紀知意,對紀知年道:「紀先生,要不你把知意領回去?」
紀知意的哭聲立刻停止,通紅的眼睛泛出希望的光芒,他豎著耳朵聽紀知年的答案。
然而,紀知年道:「六公子,時間不早了,您和知意還是早些出發罷!」
紀知意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
陸珩對紀知年拱手,說道:「紀先生,保重。」
紀知年把目光從紀知意身上收回,抬起手拂去眼角的濕潤,同樣對陸珩行別禮:「保重。」
在陸珩等人的身影離開視線範圍後,紀知年就踏上回程的馬車,和將軍府的僕役回城。到城門外時,他掀起車簾朝城樓上看去,果然看到晉國的王還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塑像般眺望著遠方。
辭別過紀知年後,陸珩就帶著沒有停止過抽噎的紀知意往西陵關的方向而去,他以為時間稍微長點,紀知意的情況就會好轉。
然而,他著實沒想到,一個男人,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當他真正哭起來時,相較於柔弱的女人,眼淚只多不少。
整整三日,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裡,紀知意的嗚咽聲就沒斷過,他的眼淚,也沒停過,怎麼哄都不好使。
轉機是發生在三天後,當時陸珩帶著人正準備越過山林走近道前往西陵關。在一行人入山林後不久,便有二十幾個盜匪追擊而來,拿著武器要打劫。
陸珩還沒來得及開口,紀知意就從馬上跳了下來,揮起狼牙棒朝著盜匪攻擊而去,一拍一個準,不多時二十幾個盜匪就都悲壯死在了他的武器下,斷臂殘肢,血花四濺,異常慘烈。
陸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尋常人三天沒吃東西,周身基本提不上力氣,可紀知意卻還能輕而易舉的揮動他幾百斤的狼牙棒,身姿靈巧的遊走在盜匪之間。
一般人哭了三天,眼睛不瞎也會痛,紀知意眼睛腫的連縫隙都沒有,他卻在拍人腦袋時跟拍瓜似的,半點遲疑都沒有。
紀知意拎著狼牙棒站在滿地的殘屍中,渾身染滿了血色,他的臉上也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血光,他仰著頭,對陸珩咧嘴笑開,叫人的脊背莫名發涼。
「漂亮公子,知意餓了。」
這是離開紀知年的三天以來,紀知意第一次開口說話。
隨著陸珩押車而行的人不禁打了個寒磣,對滿地的殘屍不敢細看,生怕下一個死在紀知意手中的人就是他們。
陸珩的神情未有絲毫改變,看向紀知意的眼神也沒有躲閃或者害怕,他如常的看著他,笑道:「現在知道餓了?前兩日不肯吃東西的時候是不覺得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