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瑜眼神微涼的看著他,說道:「今日不談作戰,楊昌將軍你也莫要再提。」
楊昌拱手應是,往旁邊移動了少許位置。
接下來的時間裡,也有幾個將領上來與陸瑜說話,但誰也沒有像楊昌那般不識趣,提起征戰的事。
大多數將領都知道,冬日對晉國將士來說是最為難熬的,沒有足夠多的食物果腹,也缺乏保暖的衣物,平時都擔心將士們在無知覺中死去。若在這種時候主動發起戰爭,和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
等待的時間不算長,在陸珩帶著幾人行至將軍府前時,陸瑜方才真正鬆了口氣。
他上前幾步,關懷問道:「阿珩,回來了,沒事吧?」
陸珩微笑著搖頭:「沒事。四哥,這幾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你找人幫他們安排住處吧!還有,胡穆我也順手帶回來了,就把他交給你了。」
陸珩話音未落,站在他身邊的紀知意就把扛著的胡穆扔到地上,往日高傲自負的陳國主將竟是連半分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像條死狗似的被人扛被人扔,再無尊嚴可言。
看到滿身傷痕,神態憔悴的胡穆,陸瑜等人覺得異常解氣的同時又有些悲哀,不是同情胡穆,是感同身受的悲哀。
陸瑜畢竟是在戰場上混的,他懂得珍惜每一個同袍,也尊重每一個敵人。他派心腹從紀知意手中帶走了胡穆,然後二話不說的將他扔進了最嚴密的監牢中。
進了將軍府,陸珩並未直接休息,而是向陸瑜等人鄭重介紹了他帶回來的其他三人的身份。
羅言鳴和宋柯陸瑜不清楚,但他知道陳國軍師李傳,李傳雖不上戰場,可他的名聲比胡穆更顯,他憑藉他的智計,運籌帷幄,幫胡穆在戰場上攻無不克,也讓作為敵方的晉軍節節敗退,狼狽不堪。
像這樣的人,竟然反身投靠阿珩,要到晉西陵關作軍師,該不是什麼陰謀詭計吧?
陸瑜腦海中思緒翻轉,面部卻沒有多餘表情,他看著李傳的目光也很平靜,好似忘了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
李傳也清楚他的身份在晉軍中難堪,但他都是在地獄中走過的人,還怕什麼呢?
見陸瑜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摘下裹著臉頰的布巾,露出觸目驚心的面容。
他的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有結痂的,也有看起來被傷不久的,整張臉在蕭瑟冬日裡被凍得青紫紅腫,有的地方隱約還有膿血溢出。整張臉還算完整的,也只有那雙陰鬱冰冷的雙眼了。
在胡穆的監牢中煎熬了將近兩個月,他整個人都仿佛被籠罩在沉重且陰冷氣息中,透著幾分死氣。
李傳無視了所有驚愕的目光,不緊不慢的朝著陸瑜拱手一揖,聲音喑啞道:「在下李傳,是陸珩公子的屬下,見過陸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