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出自她手,她必須負責到底。
她保證不了創造出來的工具不被有心人利用。平安村事件,不想再重蹈覆轍。罷了吧。
當年對著陳村長信誓旦旦,場景歷歷在目,可轉頭方年和陳師煬就因著身懷工具慘遭迫害,幾乎喪命。
她真的怕了。
方年碗筷放置在一側,“不說自古以來朝代更替,即便剿匪禍都是你死我亡,刀下冤魂千千萬,數不清的。你能把這些人的命都算在第一個鑄刀人的頭上嗎?”哄誘她相信,“這不公平。製造一個工具沒有錯,工具是死物,忠實地執行主人意願而已。罪魁禍首是操縱工具的那個人。”
“把責任往自己肩上扛,一步一步,壓地你喘不過氣兒。這樣子太蠢了。周瑾,你搞清楚,責任不屬於你,不必揪著這點逼自己。”
周瑾繼續扒著飯,臉上濕濕的,留下兩道淚痕。良久才低低答了句,“嗯。”
方年絞了軟帕子,輕輕擦臉,“十五年前提著工具箱逃亡到平安村的周瑾,也是你?”
不慌不忙,聲音平穩,談今天天氣一樣。
周瑾自然而然被帶進圈子,臉蛋兒狠蹭一把帕子,順便鼻頭一皺擤鼻涕。當下感覺就是:啊,你知道了,我果然暴露了。這也不錯,不用天天操心掉馬。
“嗯……就知道瞞不住你。”剛回來時沒有這個意識,再往後根本瞞不住。方年心細如髮,十五年前完全是周公子身後小尾巴,一個眼色就能完美領會。當時周公子的腦迴路,方年就基本全摸透。
何況他長她十五年涉世經驗,各項指標飛快提升。
天知道方年費了多大勁兒才壓抑住不撲上去像小時候那樣抱她大腿死不撒手。
捧著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沉寂多年的心臟又活過來在胸腔跳動,直到口中腥味兒起來才意識到咬破舌頭。方年眼眶發紅髮熱,嘴角自然朝兩邊牽起,傻樂呵。
餘暉透過窗戶灑進來,他根根髮絲冒著金光,二哈一樣。
“周大哥,我長成沒讓你丟臉的模樣。”方年挺自信。
周瑾忍不住摸頭揉了一把,你們倆可把我惆悵壞了,“可算了吧,一個你,一個陳師煬,一個賽一個不靠譜。”
站在長輩的角度對孩子有很大期許,但一個鋃鐺入獄一個草菅人命,她得糟心死。好在她這幾天想通了,他們哪天死在半道上她會傷心難過但不會怨恨,陳師煬和方年長大了,有自己的道路要走,福禍自己扛。
頭頂觸感太溫暖,方年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像小時候那樣回抱,一雙臂膀越收越緊,差點勒地周瑾喘不過氣兒。
從這天起,方年多次進出門都滿臉帶笑。街坊鄰居心照不宣,大男人這麼歡喜,定是方夫人有喜了。周瑾平日人緣不錯,一堆人添了筐雞蛋送上門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