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受風霜侵蝕損了大半,勉強能看出人名,葉揚真,卒於庚午年八月初九。
庚午年,那不就是1930年,這兒埋地還是個祖宗。
回家都凌晨一點半了,周瑾累極,洗完澡撲倒床上倒頭就睡。
半夜,床另一側多了一個人。
周瑾恍惚間覺得有人按著她的腰,大掌骨節分明冷硬如冰。
她沒交過男朋友,心裡有一個藏了很多年的初戀,此刻突然來了感覺。
周瑾做了一整夜不可告人的夢,夢裡有個打樁機,突突突開了一宿。
早上起床雙腿踩到地攤上,整個人酸疼到散架,不受控制地朝地上砸。
一雙冷白如玉的手攔腰抄起。
周瑾剛想說謝謝,汗毛豎立,她房間哪兒來地男人?
腰上好冰,活人不是這個溫度。
“抱歉,陽氣吸多了些。”
葉揚真扶她坐穩,立刻收手。
膚質透如白玉,眸子黑沉如水、鼻樑高挺,三七分頭,灰白色及腳腕長袍馬褂,脖頸修長,盤扣扣到最上面一顆還剩一截,下頜刀削般利落精緻。
袖子挽到腕線。
教科書般工整的人,民國君子之姿,大抵就是這樣。
他唇很薄卻殷紅,紅白分明,像含了刀片在唇間,每說一個字便割出血,暈開美地妖艷。
卻被一身工整氣兒壓地死死地。
他是誰?怎麼在她房間?是人是鬼?他說了陽氣,那肯定是鬼。
“我叫葉揚真,你的夫君。你我昨日締結冥、婚,婚書已上報地府,不得更改。”
“我不知道什麼冥、婚,你找錯人了,快去找別人吧。”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損完陽壽損陰德,命弱點兒地能被原地剋死。
葉揚真斂下眸子,指尖一滑,紅色婚書浮在空中,翻開,清楚明白地寫著兩人生辰八字。
她反應不似作假,“你果真不知情?”
周瑾頭搖地像撥浪鼓。
“你被改命配陰婚。子時,新嫁娘孝服四角各墜著三長兩短香,紅燭粘著,背靠深夜面向朝陽走三圈村子,送親於墓前三步,陰婚禮成。”
掛在椅子上的喪服四個衣角果真有指甲蓋大小的香。
“那你知道我是無辜的了,就去找該找的人吧,別纏著我。”
葉揚真慢條斯理搖了搖頭,“不成,我已經下聘,拿了我的好處就擺脫不了我,鬼的規矩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