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學堂開起來了。
宗室子弟來來去去幾十人。
穆璟怎麼挑也不滿意。
總覺得這個太笨,那個太蠢,不笨不蠢的,又長的不滿意。
等到華發滿頭,他才驚覺自己已時日不多。
「就是他吧。」
穆璟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最終挑選了一個讀了十年書的孩子,那孩子有一雙黑亮的眼睛,像極了顧言蹊。
但願他能如言蹊一般聰慧出眾,足以撐起這個帝國。
此事一了,穆璟便放下了心底最後一塊石頭。
他開始教導太子處理國事,慢慢的也將這個帝國交給了對方。
等到太子滿二十歲,穆璟索性搬出了乾明宮,每日飲茶作畫,好不樂哉。
突然有一日,身邊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仲文琢,井重錦,太子更多的卻是宮中御醫。
他才知道,自己病倒在御花園,已經昏睡兩日。
某種預感漸漸從心底浮現,穆璟卻始終平靜。
他越過眾人頭頂,遙遙的看向四十年前的那個正午,他執筆繪製的畫卷。
畫上的人身體雖然消瘦,面頰上卻帶著健康的紅暈,他握緊馬韁,意氣風發的看向遠方,就像活著一般,要從那畫中跳出來。
對,就像活著一樣。
穆璟突然覺得,畫上那人轉過了頭,笑意盈盈的看向了他。
言蹊言蹊
老皇帝輕輕叫道。
何正戚死了,與當年那事有接觸的人一個個都走了,我若走了,誰還能如我一般記得你言蹊言蹊
他念叨著,一遍又一遍。
就像是念著自己這一生。
這一生,他對那個人未曾說出口的愛,從未削減。
四周人圍了上來,想要聽清皇帝的低語,卻被仲文琢與井重錦攔住。
除了他們,沒有人知道。
璟帝那荒蕪至今的後宮,實際上有著一位皇后。
那位皇后,早已等在陵墓之中。
穆璟的唇邊緩緩露出笑意。
他昏花卻依舊銳利的眸子看著那副畫,他看到那個人從畫上跳了下來,騎著白馬走到了面前。
草原的風帶來泥土的腥味,他騎在馬上朝他肆意的笑。
「殿下,還能騎馬嗎」
穆璟已垂垂老矣。
顧言蹊卻仍舊年輕英俊。
老邁的皇帝恍惚的盯著虛空,眼底流露出隱忍的深情。
他在昏昏沉沉中想著。
千百年後,世人是否能將你我名字,一同提起
「本王當然能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