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婆婆也不僅面色微變:“須彌芥子世界?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施展如此深湛的大乘佛法。老婆子小看你了。”
龍穆冷冷道:“你若不退開,一會佛法施展,你也未必能脫得了身。”
天劫婆婆輕輕一笑,彎下腰來對李玄道:“聽見了麼?你若還不求我老婆子,他將這個須彌毫光球放出來,方圓十里之內全都會被吸入須彌芥子世界中去,永遠不能逃離。那時你的體內會生出劫火,將ròu身燒成粉碎,只有一點靈光化為舍利,卻永世不得超生。”
“小伙子?只要你將那東西給我,我就替你粉碎這枚毫光球,如何?”
李玄吃力地抬起頭,他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映在那團毫光上。毫光中似乎有種極qiáng的吸力,正在呼喚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向里走去。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這讓他莫名地感到一陣陣恐懼。他不惜任何代價都要脫離這團毫光!
但,要放棄它麼?
李玄心中湧起一團悲愴。
不能啊。失去了它,我還有什麼呢?
他奮進最後一絲力氣,揚起頭,淒聲道:
“不!”
天劫婆婆臉上露出訝然:
“它真的那麼重要麼?比你的命還要重要?”
李玄挪動著手指,按在胸膛上。這個簡單的動作,在此時重傷之下做來,是那麼的艱難。但這個動作,卻讓他似乎獲得了莫大的安慰。他似是能感覺到,被天劫婆婆魔法喚起的那枚靈魂之珠,就埋在胸膛之下,托著他的手,一點一點地跳動。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毫光球映在他的臉上,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害怕。
因為,他沒有失去它。
當他懷著它一起死去時,他不再覺得恐懼。
毫光qiáng盛,將他全部罩住。梵唱聲震耳yù聾,光芒向四周散去,具化成山嶽河流星辰光影的形狀,與這個世界一一相合。
李玄的心跳越來越微弱,他知道,自己的靈魂即將被毫光球吸走,永遠禁錮在那遙遠的須彌芥子世界中。
突然,一道雪光閃過。
蘇猶憐靜靜站在李玄面前,將他與毫光球隔開。
龍穆大吃一驚,功力急收,嗡然狂響聲中,須彌芥子的佛法硬生生頓住。就算他已得大日至真傳,也不由全身如焚,幾乎重傷。
他忍住一口熱血,勉qiáng道:“你……你做什麼?”
蘇猶憐臉上有一絲茫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麼,良久,才道:“我……我想看看他不想放棄的究竟是什麼。”
她柔柔一笑:“你不想知道麼?”
憊懶如李玄,jian滑又無賴,卻寧願死也不願意放棄的東西,會是什麼?
蘇猶憐手上騰起一團雪光,向李玄的胸前照去。
李玄再也無力抵擋,任由她手中的光透體而入,釣起了一團粉紅色的靈魂之珠。
蘇猶憐臉色猝然而變。她握著那枚珠子,就像是握著一團火,一團雷,忍不住踉蹌後退!
那枚珠子中別無他物,只有一個淡淡的影子。
一個淡淡的雪一般的影子。
一隻小小的雪妖,在空寂的荒漠中仰望。
那是她。
李玄寧死也不願放棄的,竟然是她。
拋盡榮華富貴,放棄光明回歸黑暗,都可以,只有她,卻連當作籌碼都不可以。
他竟是如此看重自己麼?
淚水,迅速朦朧了蘇猶憐的雙眼,她捧著那枚小小的珠子,竟像是捧著一座山,一條河,一個世界。
李玄像是感受到她的心,吃力地抬起頭來。
他的臉上,努力凝起了一個笑容。
他輕輕握著她的手。
那枚珠子,在兩人手中緩緩消散。就像是曾經擦肩而過的惆悵。
兩隻手握在一起。蘇猶憐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是那麼、那麼後悔。
她為什麼沒有早看到這枚珠子?她為什麼籌劃了那麼多、那麼多,只為殺死他?
殺了他,向雪隱jiāo換一份愛qíng,這是多麼愚蠢的jiāo易啊,那個愛她的人,其實就在她身邊。
楊仙的話忽然閃現在她耳邊。
“總有一天,你會愛上他的……”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原來最傻、最傻的那個人,就是她。她永遠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所以總在得到的那瞬間失去。
李玄的笑,仍是那麼無賴,卻又那麼溫暖。
“你是那麼,那麼想殺死我麼?”
“我死後,你會快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