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猶憐還愛他麼?
——她和龍皇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蒼藍色的魔王,他究竟對蘇猶憐做了什麼?
這些,若不弄明白,將在心底種下一生的yīn霾。
李玄握緊了鏡子,慢慢向冰屋走去。
曙光,穿透築成冰屋的堅冰,靜靜照在蘇猶憐眼中。她一動不動,承受著冰冷後閃耀的那一點溫暖。透過厚厚的冰牆,曙光是那麼淡。
大魔國中,無日無夜。曙光,只是天際那團極光的變幻,卻也一樣能穿透憂傷的心。
那麼、那麼像李玄的笑臉。會不知不覺傷了人,也會不知不覺讓人感到溫暖的笑臉。
蘇猶憐的心緊縮了起來。
往日那一幕幕在她面前緩緩浮現著。
一面是她遇到李玄後的短暫歲月。歡笑,喧囂,書院窗欞外明媚的陽光,終南山上艷麗的桃花。
一面是她矗立在雪原上的漫長記憶。那些被拋棄,被欺騙,被**的痛楚。滿身污穢,滿手鮮血。
是李玄讓她快樂,是過去讓她憂傷。
她久久審視著這兩種色彩完全不同的記憶,慢慢意識到,李玄是愛她的。
真的愛她,在意她。
所以他才猜疑,猜疑她與石星御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蒼藍色的王者讓他感受到壓力了麼?他覺得自己無法和龍皇競爭麼?蘇猶憐的嘴角不由得掛上了一絲微笑。
愛她,才會嫉妒。
在愛qíng面前,他不過是個小男生呢,還沒有學會如何寬容。
——我要對她寬容一點。
是的。男人是不知道如何去愛的,他們只能被愛。
我要好好愛他。
蘇猶憐心中升起萬種柔qíng,靜靜地站了起來,揩去眼角的淚,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衣裙。
他是該懷疑的,畢竟,自己確實不應該出現在大魔國。他不知道那個秘密,連一個字也不知道。
這個秘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蘇猶憐寧願自己死,都不願說出來。
但她願意盡全力,去向李玄解釋。用她的寬容,用她的溫柔,用她的柔qíng,如果說服不了他,她就qiáng迫他,不相信都不行。
她笑了。
就這樣決定了。
李玄無聲無息地站在冰屋門前。
他抱著那面鏡子,沒有任何感覺。鏡子就像是心的一部分,抱緊了,就如抱著自己的心。
不知怎地,他總是有一絲猶豫。
他應該相信蘇猶憐才是。愛著的人不是應該彼此信任的麼?他為什麼不肯相信蘇猶憐,去找她,讓她解釋給自己聽呢?
——是自己不信任她的愛qíng了麼?
這個想法讓李玄的心揪緊了一下。
不是的。他對自己說。不是的,他仍然愛著蘇猶憐,跟一開始一樣熱切。他要保護這份愛qíng,不容許它被任何人侵占。尤其是那個討厭的魔王。
他一定要知道這之中發生了什麼。魔王對蘇猶憐,做過什麼。
他愛她,他不在乎她的過去有過什麼。
在心魔的幻境中,他曾看到了蘇猶憐的過去,看到了那個獨居在荒原上的雪妖,他才知道,她過去遭受了很多痛苦。但那時,他沒有這樣痛苦過。
幻境中,他已經隱隱感覺到蘇猶憐承受過的苦難,但他qiáng迫自己不去想,也絕不會提起。
因為即使有過創痛,那也是千年前的夢魘,不是她的錯,夢境中的雪妖是如此無助,如此可憐。
何況,那時,她還沒有遇到自己。
但這一次不同。
這一次,她剛剛接受了自己的愛,卻突然從自己身旁消失,毫無理由,毫無徵兆的消失了。任自己在書院中跑斷了腿、叫啞了嗓子,也沒有得到半聲回應。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獨坐在山崖上的傷心與絕望。在四處找她的那些日子裡,李玄心中總縈繞著一個可怕的預感,她就像偶然落入他生命的雪,在某個清晨悄悄融化,一去不回。
好幾次,他忍不住想,這一次,可能要永遠失去她了。
然後,一切都變了。
然後,是石星御冰冷的話:有個人,我想你肯定很想見到。
然後,是她,蒼白而孱弱地蜷縮在龍皇的深宮裡,夢囈般的說出那兩個字:“龍皇。”
李玄的心在抽搐。
無論千年前的雪妖曾怎樣,當她換上蘇猶憐的衣衫,蜷縮在他的懷裡之後,他希望她只是他一個人的,絕不被任何手指觸摸。
那樣的她,是那麼嫵媚而純潔的少女,帶著奇異的風俗,帶著嬌蠻而任xing的笑,來遙遠的異鄉尋找愛qíng。
她的手chūn雪一般柔軟,又怎會帶上半點污穢。
但龍皇……
李玄狠狠咬著牙,慢慢將鏡子翻了過來。
蘇猶憐的手按在了門上,忽然有些恍惚。
在幻覺中,她感到自己周身**,被隱秘地窺探著。
她的心,焦慮而煩躁地跳了起來。
她忽然慌亂無比,感到整個世界都在慢慢遠去。
鏡子上的幽暗,在他轉過的瞬間,化散,消去。鏡光,慢慢地透了出來,使鏡子仿佛是一塊冰,被他執在手中。
懷疑的心是一塊冰,能照出所有的惡毒。
李玄的雙目,被冰吸引。
淡淡的光不住自鏡子上閃耀而出,劃出無數隱秘的光芒。這些光芒互相jiāo叉、疊壓,形成撩亂的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細微的影子,恍恍惚惚演變成迅疾閃動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