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讓她面臨這樣的抉擇呢?
這是多麼的不公啊。
李玄將她攬在懷裡,承載著她的心痛。
他的面容,仍然那麼平靜。心空了之後,便無法感受任何悲傷。
蘇猶憐仰起頭,將淚水在自己臉上恣意流淌。
她死死握住李玄的手,指甲幾乎陷入了他的血ròu。
李玄面容平靜,一如以往。
蘇猶憐忽然緊緊地抱住他,她抽搐一般地問:“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啊?”
她嘶喊著,感受到無盡的孤獨。
一滴淚,慢慢自李玄的眼角沁出,滴落。他的臉色,仍然那麼平靜,仿佛是個孩子。
他伸出手,顫抖著,為蘇猶憐抹去那滴淚。
一言不發。
蘇猶憐慢慢平靜下來。她的面容,也漸漸冰冷。
命運,只會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無法掌握別人的命運,她只能盡力去衛護自己的愛qíng。
是的,她是一隻卑微的雪妖,只能衛護自己的愛qíng。
“開始吧。”
命運,帶著車輪的轟響,碾過蒼藍之天際。
蘇猶憐割開手腕,蘸著流淌的鮮血,輕輕畫下一筆。
要用虔誠與犧牲,才能布下最好的五行定元陣。一筆筆,勾出一條條複雜的線條,鐫上一個個靈動的符文。
將她的修為透進去,五行定元陣就如同活了一樣,跟她一起呼吸著。
那是她親手布下的五行定元陣。
封鎖一段真愛,封鎖一段傳奇。
也封鎖所有的因緣。
雪緩緩下著,隕落在這片永遠晴朗的禁天之峰上。
這一日,大唐欽天監記載:
天變。
李玄靜靜地蹲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蘇猶憐蘸著自己的血,畫著那玄妙的陣法。看著她將一件件暗之秘寶擺在陣法之上,看著她念著繁複深奧的咒文。
龍鼎血華,泥犁盤,雪天鋒,還有李玄體內的清涼鑰。
他靜靜地看著蘇猶憐。
這一刻,他在思念誰?
幽藍的帷幕挑開,宛如神明斬開了滄海,歲月撕碎了年華。
石星御靜靜地自幕幔深處走出。藍色的長袍似乎是嶄新的,隱繡著龍紋。他的面容,也是一片寧靜。只有在眸子的最深處,才能看到一絲跳動的喜悅與希冀。
蘇猶憐銳敏地注意到,今天的石星御,身上缺少了威嚴。
他不再咄咄bī人,如劍一般森冷。
——是為了迎接九靈兒的降臨麼?
蘇猶憐心中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這一刻,她竟不忍心去想石星御那張失望的臉。
石星御看著她:“開始吧。”
——他等不及了麼?
他若知道來臨的是失望,是欺騙,他會怎麼做?
他還會這麼期待麼?
蘇猶憐嘴角忍不住挑起了一絲冷笑。多麼讓人厭棄的命運啊。
石星御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停止。
蘇猶憐冷冷道:“若是失敗了呢?”
石星御一怔。
——若是失敗了呢?
蘇猶憐聲音仿佛是一根針,尖銳地刺進石星御的心裡。
“若是找不到九靈兒的魂魄呢?”
“怎麼會找不到?”
一直風儀溫文的石星御突然變得有些粗bào起來,打斷了蘇猶憐的話。
“五行定元陣怎會出錯?”
“暗之四寶怎會出錯?”
他冷冷盯著蘇猶憐,雙眸中透出一絲殘刻。
“絕不能出錯,絕不能!”
蘇猶憐迎接著他的目光,宛如一朵秋花,迎接著萬里風霜。
她,沒有絲毫的退卻。
“好。”
她淡淡回答了一聲,將指上的鮮血,灑在手中那古老的捲軸上。
捲軸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急速地將鮮血吸gān。一聲悶啞的呼嘯聲傳了出來,捲軸爆發出一股qiáng大的力量,猛然掙脫了蘇猶憐的掌握,飛到五行定元陣上面。
捲軸上飛起一道道鮮紅晶亮的血光,凌空組成一個小小的光之五行定元陣,然後慢慢降落,光之陣不斷漲大,終於與地面上繪出的陣圖融合成一片,亮光不斷自陣圖中騰起,將整座聖殿都映耀成血紅色。
轟隆轟隆的爆響聲,不斷自陣圖中發出,仿佛洪荒時的巨嘯。那陣圖似乎變得極為沉重,連禁天之峰都承載不起,被壓得不住顫抖。陣圖越降越低,在聖殿正中央形成一座巨大的黑dòng。血光升騰九霄,盛開一朵血蓮之花,上面托著那枚小小的,三生石。
李玄的身體忽然變成了透明的一片,清涼鑰清清楚楚地顯露了出來,發出一片詭異的光輝。九天清涼氣升騰而出,如幽冥之月色,瞬間遮蔽了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