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福膏果然管用,明瑜拿了,晚間抹在腳上,熱熱地極是舒適,沒兩日那疼癢便也好了許多。如此在白鹿齋一連住了八九日,江夔的骨傷自然還未好全,只頭上傷處卻已是癒合,jīng神也好了許多。到了臘月中,離年底只剩半月不到,這日白鹿齋里新來了人,卻是阮洪天已經回來,聽聞老丈人跌傷,女兒在那裡陪著,第一件事便是過來探望。見老丈人除了還不能行走,言笑自如,甚至還不忘教訓自己捉女兒去管家,也就放了心,便說接他去榮蔭堂過年,無奈又被江夔一口拒了。住了一夜,第二日留下周媽媽在此繼續伺候老太爺,明瑜辭別了外祖,這才隨了阮洪天一道回江州。
雖只數月不見父親,明瑜卻如數年一般,極其歡喜。坐在馬車之中,數次掀開窗帷望向身畔父親騎馬的高大背影。阮洪天似有感應,回頭看了過來,父女相視而笑。明瑜心中一片溫暖,只漸漸卻又起了幾分愁煩。
外祖一事,仿佛一個警鐘,叫明瑜在白鹿齋的這些夜裡都在不停思量著一件事。那就是明年的聖駕來臨。或許前世所有的惡果,直接的起源都來自於她十一歲這一年的這場江南盛事吧。榮蔭堂富豪之名傳至京畿、起嫌隙於三皇子、還有,也是這一次,她第一次遇到了那個叫做裴泰之的人。他把她從驚馬的踩踏之下扯了出來,卻未曾想就在那一刻開始,她也一步步開始將自己推入了深淵之中……
明瑜最後看了一眼父親的青灰色背影,閉上窗帷,長吁了一口氣。
關於裴泰之,這一世,她發誓必要敬而遠之如鬼神,這並不難。但是關於榮蔭堂,還有意園的那場接駕,該從哪裡開始下手,才能讓阮家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這真的是個問題,明瑜需要好好想想,趁著現在還有時間留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這兩天有點忙,所以字數少了點。等空了些,定會補。提前祝元宵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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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明瑜重生後的第一個年在一片祥和中到來了。
大年三十,各種事qíng都已經備好,給宗族各家的年禮也早早發了下去。榮蔭堂從大門起直到內院,換了對聯掛牌,新油桃符,到處張燈結彩。宗祠也早里外打掃一番,收拾供器,請了神主。到了晚間,宗祠里香燭輝燦,青煙繚繞。榮蔭堂阮家連宗族在內統共幾十口人齊齊聚了過來。按輩分排列,阮老太太居中,東邊以叔公阮忠錦居首,往下是當家人阮洪天,再阮洪海等諸多堂兄弟,最後是與明瑜同輩的阮安俊等子弟。西邊以李氏江氏為首,率了一gān女眷依次序排列。待時辰到了,隨老太太拈香下拜,祭了祖先。闔府小輩又給阮老太太行禮,散了壓歲錢荷包,在大堂擺上年宴,到處歡聲笑語一片,守歲燃放爆竹之聲,經夜不息。
過了這個年,明瑜十一歲。
正月年初數日,榮蔭堂里親友仍是絡繹不絕,廳上院內戲酒不斷。明瑜一直忙著幫江氏往來應酬,直到元宵後,這個年才算是過完了。明瑜剛歇了口氣,這日又收到謝銘柔的一封花筏請帖,說菱舟詩社久未聚會,正好趁了新年,她做東,起個“水仙”會,這日請各家小姐們都過去聚一聚,邀明瑜兩姐妹定要過去。
這菱舟詩社是江州城裡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私下建了起來的,也算是個閨中樂子。從前一年中約定起桃花、芙蕖、金jú、臘梅四會,若逢了哪家小姐芳誕,又有興致,也會臨時起一場。明瑜從前是這詩社中的拔尖人物,如今物是人非,去年的後兩場金jú和臘梅之會,都藉故未去,謝銘柔已經埋怨不已,這一回她親自做東,明瑜不好再推拒。到了日子,到江氏處稟告了下,便攜了明珮一道出門。
年前謝夫人那裡就回了江氏從前的問訊,說丁嬤嬤正認得個早年從宮中退役的教習嬤嬤,熟知宮中規矩禮儀。本朝規制三年選秀一次,這嬤嬤如今就在金京以教習為業。阮家行商,並無參選資格,只月錢若出得高,想來那嬤嬤也會過來的,問江氏的意思。江氏自然中意,忙叫請過來。已經說好等教完如今的那家小姐,明年就過來。明珮見識過丁嬤嬤的風範,曉得很快就要有與她差不多的人過來敲打自己,心中發毛。這些時日在家中又閒悶得發慌,好容易得了個出門的機會,自然歡喜,打扮一番,高高興興跟著明瑜去了。
明瑜到了南門謝家,見過謝夫人,被引到後院暖閣,見裡面已是聚了十來個小姐,加上裴文瑩和謝靜竹,熱鬧非凡。因了名為“水仙”會,屋子四角果然養著水仙,正放蕊吐香,滿室皆是隨身懸垂的金鈴玉佩隨了女孩們動作而發出的微微搖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