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有些遠了,芝兒和阿祉看不清楚,只聽到旁人喝彩,也曉得這一箭必定是自己父親贏了,跟著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大呼小叫。
那少年有些驚訝,怔了片刻,不服道:“還剩一箭。箭靶太近,這回挪到兩百步外!”
謝醉橋微微笑道:“有何不可?”
兩百步外的箭靶,小得已經有些看不清了。一片寂靜聲中,那少年再次引弓搭箭。
she箭最忌諱心浮氣躁。謝醉橋見這少年方才明明有些惱羞了,只此時手一搭弓,卻立刻屏息斂神,神qíng肅穆,極有大家風範,必定出自名師。也不再怠慢,待他she出箭後,自己亦瞄準,搭弓發箭。
jīng彩絕倫的一幕發生了。
前頭那箭快要she中靶心之時,那支後發之箭如長了眼睛般地嗚嗚而來,竟趕上了前發之箭,凌空再次she剖開了箭杆。少年的那羽箭還未到達靶心,在空中便一分為二,如折翅之鳥,戛然掉落在地,而那後發之箭並未停頓,徑直釘入了箭靶之上,箭尾顫巍巍抖個不停。
這樣的雙箭空中追趕、剖箭入靶,需要何等的臂力和準頭才能做到!真當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一陣靜默之後,糙場裡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如雷般的喝彩。那少年做夢也沒想謝醉橋竟會有這等神技,只怕自己的師傅也無這功力,一時呆若木jī,怔怔立著不動,手上的弓無力地垂了下來。
謝醉橋神色如常地收了自己的弓,也不在看那少年,只是接過方才那副弓,朝木架上的大鑼she出了鐵箭,“當”,一聲金鼓相撞的清越吟嘯聲中,醒悟了過來的禮官忙大聲宣道:“天神節會開鑼!”
熙熙攘攘的喧鬧聲中,明瑜望著謝醉橋朝自己走來,笑著站了起來。
“爹!爹!”
歡喜得已經不行的芝兒和阿祉飛奔了過去,眼中滿是崇拜的小星星,被謝醉橋一手抱了一個。
“阿瑜,我前些時候無意發現個好地方,等今日得空了,帶你過去看下。”
他低頭到她耳畔,飛快地低聲說道。
明瑜笑著點頭。
謝醉橋左右各親了下一雙兒女,放在地上,招手叫高崚過來,低聲道:“方才那少年來歷可疑,我懷疑與西廷王室有gān系,你派人盯著些他。”
高崚點頭,迅速離去。
哥哥大獲全勝,謝靜竹心中得意,見那少年還低頭立在那裡一動不動,懶再看他,哼了一聲,牽了芝兒和阿祉的手。忽然見那少年抬頭,朝自己看了過來,竟露齒森森一笑,嚇了一跳,急忙扭頭。日頭在頂上照得火辣,她卻覺得後背仿似生出了絲涼氣,被這人看得渾身透著難受。
第一零一章番外:邊城làng漫(三)
傍晚,夕陽灑金,漫天雲霞如燒,暮靄慢慢籠罩下來。雲城外糙原上的這場盛會卻在繼續,帳篷早一個個地搭起來,再晚些,篝火就會點點燃起,到處可見載歌載舞的景象。
瘋玩了大半日的芝兒和阿祉已疲倦了,與chūn鳶的兒子一道被抱上馬車坐在一處,早上跟出來的周媽媽和奶娘陪著,柳向陽和另幾個家人護送著先回去,明瑜和chūn鳶便去找江夔與謝靜竹。終於在一處跤場找到這一老一少時,謝靜竹一張小臉已經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聽說要回了,雖還有些戀戀不捨,卻也點頭應了下來,偏江夔還興致勃勃,嚷著還要看。畢竟年歲大了,明瑜怕他累到,勸了一大通的話,說這節會還要持續十來日才散。江夔這才勉qiáng跟著爬上馬車。幾人坐定,車夫正要駕車而返,車後有馬匹疾馳而來,明瑜聽到聲響,回頭看去,見正是謝醉橋。
謝醉橋到了近前勒馬,與明瑜對視一眼,微微笑了下。明瑜忽然想起他早間對自己耳語時的話,心中一動。果然,聽他對著江夔笑道:“煩請外祖帶了靜竹先回府。我與阿瑜還有些事,晚些再回。”
江夔嘀咕道:“莫不是你小子想丟下我們一堆人,自己帶了我家阿瑜溜去哪裡耍?”
明瑜見被外祖識破,有些不好意思,便朝謝醉橋丟了個眼色,意思是改下回。
謝靜竹心思剔透。她來了這裡數日,見自己哥哥一直很忙,幾乎日日早出晚歸的,嫂嫂平日要教養一雙兒女,又管著諸多雜事,想來從前也差不多是這樣。現在見他們好容易得了個空能獨自處下,偏這外祖又老不識趣的,忙道:“嫂嫂,別理外祖。哥哥既說有事,想必重要,快跟哥哥去了便是。”一邊說著,一邊推了明瑜下馬車。見江夔仿似還要開口,朝他瞪了下眼睛,江夔這才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