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曉得他素來行事穩重,又叮囑了幾聲,這才放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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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醉橋縱馬到了前次事發的馬場。因了天神節會午後已結束,此地早不復起先的熱鬧,不過數人在忙著拆旗幟帳篷而已。遠遠果然便看見少烈正倚在馬側,朝這方向張望,等見到疾馳而來的謝醉橋,略微一怔,方才面上那期盼之色頓消,唇角緊緊抿了起來,戒備地盯著他。
“跟我來!”
謝醉橋朝他喝了一聲,提起馬韁,馭馬轉往無人之處而去。
少烈朝他來時方向又看一眼,並未見到自己要等之人,壓下心中失望之意,翻身上馬追了過去。兩騎一直到了荒渺無人之地,這才停了下來。
“她為何不來!”
少烈迎著風,大聲問道。
謝醉橋氣極,反而笑了起來,寒聲道:“少烈世子,我妹子也是你當你問之人?前次你冒犯她之事,我也無意再多計較。此次過來,就是叫你知道,往後再不許纏著她!”
少烈未想自己身份竟已被識破。見他說話時面帶嚴霜,雙目如電般地盯著自己,略想了下,索xing下馬,單手放胸,朝謝醉橋行了個西廷之禮,這才道:“謝大人,我約她是有話要說。她既不來,你是他兄長,與你說更好。依我西廷慣例,我年滿十八,要娶世子妃。我仰慕她,意yù求她為妻,還望兄長玉全!”頓了下,又飛快道,“我父汗一直有心與貴國jiāo好,本就有意代我遣使入金京,求娶貴國公主,以期兩國永世和好。我回去後向他稟明,父汗一定會同意的。”
謝醉橋未料他竟如此直白,道:“我妹子高攀不起世子,且她已有婚約,豈有悔婚再議之理?我朝適婚公主不少,世子儘管另娶便是。”
少烈一怔,想起那夜自己費盡心機,就是問不出她的芳名,更遑論有無定親。此時親口從她兄長口中道出,也知道大昭之人對女子名節極是看中,若她真有婚約在先,自己只怕就永無希望了,心中升起一陣qiáng烈惆悵,喃喃道:“她……有婚約了……”
謝醉橋皺眉,道:“世子既也是明理之人,我不多為難你。此地並非你能久留之地,這就請回!”說罷提韁,催馬yù行。
少烈忽然憶起那日一早她在自己注目之下醒來,與他對視之時面上露出的嬌羞之色,心中一動,大叫道:“你定是騙我!我不信她有婚約!我回去派人去查下就知道!”
謝醉橋見他糾纏不清,qiáng壓下心頭怒氣,道:“世子,兩國外jiāo從來便無定數。你父汗有jiāo好之心,自然是好。只我卻絕不會讓妹子遠嫁他國。且我謝家男子,從來都只娶一妻,一心一意。女兒自然也只能嫁這樣的男子。你身為西廷世子,難道竟能守著我妹子一人?”
少烈胸口一熱,昂首大聲道:“只許你謝家男人守信,難道我西廷便無重義之男子?我既屬意於你妹子,在此便對著皇天后土立誓,若得她為妻,此生絕不相負!”
謝醉橋盯他片刻,終還是冷冷道:“便是這樣,我也不會將我妹子許給你!貴國安都大人明日動身離去,也請世子一道及早請回,切勿再糾纏不休!”說罷不再理會,逕自駕馬而去。
少烈望他一騎飛去的背影,胸中只覺鬱悶難當,仰天長嘯一聲,嘯音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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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醉橋回去,把經過和明瑜說了下,也是頭痛難當,撫額皺眉道:“阿瑜,這臭小子極是難纏,油鹽不進的。我怕他還不死心。趕緊去信,托我嬸母和丈母給靜竹再留意下有無合適人家。”
明瑜自然明白丈夫為何煩惱,忍不住輕嘆道:“最是少年心動處。原本咱們也不該這樣qiáng拆姻緣。只是可惜……”
是啊,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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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江夔帶了謝靜竹一道返南,仍是來時的高峻等人護送。謝醉橋與明瑜送出幾十里地,及至關口峽谷之地,忽聞身後踏馬之聲,眾人回頭望去,見一少年飛馳而來,赫然正是那西廷世子少烈。
謝醉橋臉色微變,怒氣頓生,正yù上前阻攔,被明瑜扯住了衣袖。
一人一馬停了下來,駿馬噦噦作聲,引得車裡的謝靜竹和江夔雙雙探頭出來。江夔不識這少年,謝靜竹卻櫻唇微顫,圓睜了雙眼。二人隔了十數步,四目遙遙相望,一時四下俱寂。
少烈忽然從背後取弓,搭箭she來,箭如長虹,噗一聲cha入了馬車檐木之上,箭杆上套了一枚兀自滴溜溜轉動不停的金燦粗厚指環。只聽少烈之聲隨風傳來而道:“餵——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方才這東西,卻是我身份之象徵。你回江南之後,務必等我!我必會去向你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