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霍思雨剛才不是說，她和瑾虞是昨天才認識的？
看看顏瑾虞，又看看霍思雨，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不像剛認識的。
於是，封遠懵了。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虞美人……」看到顏瑾虞的笑，霍思雨的心情更複雜。
說真的，連她都分不清此時虞美人臉上的笑有幾分真幾分假。
關鍵是，她眼尖，突然瞄到了那邊垃圾桶里堆滿的酸奶罐。
虞美人……
心疼死她了。
殷九燼也真是的，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瞧瞧虞美人都被人欺負成什麼樣了！他這個未婚夫究竟是怎麼當的？
她明明早就給他發消息說了這邊的情況，讓他快點過來的！
再不來，她可就自己將虞美人帶走了！
好好的成年禮，過得這麼憋屈！
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喲，人這麼多，挺熱鬧啊！」有點吊兒郎當的語調。
眾人聞聲看過去，只見顏家的管家親自領了幾個人過來，當先一人白襯衫黑西褲，面容俊逸，雙眸漆黑陰婺，自成一股冷冽的氣場。
不是殷九燼又是誰。
開口的是落後他半步的人，粉色襯衫，銀色的短髮，比女人還精緻的臉上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正是閔家三少閔霆。
是九爺！
還是心情似乎很不好的九爺！
眾人神色一凜，有不少人甚至瞳孔都縮了縮。
至於顏青玉和付雅兩人，直接嚇得愣在原地。
現在還沒到五點，也就是說，顏家的宴會還沒開始，九爺怎麼就來了？
九爺一向極少參加什麼宴會，偶爾參加，能現身都是給對方極大的面子，更別說提前到場！
看來他對顏瑾虞是真的上心！
顏青玉和付雅心中懊悔。
但他們是記吃不記打的人，這懊悔也不知能維持多久。
霍思雨面上的表情收住，端出霍家女兒該有的姿態。
在這兩人面前她可不敢大意，要知道昨晚她和虞美人才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過一回，趙琨事後給她發過信息，說是殷九燼發現了她柳葉刀留在包廂門上的印記，她不敢保證殷九燼會不會從那一個印記上聯想到更多。
畢竟這個人是殷九燼，一個深不可測的人。
相較於霍思雨的緊張，顏瑾虞就輕鬆多了，不，應該說不止是輕鬆，看到來人，她雙眼都亮了一下。
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顯得有幾分呆萌。
當然，留意到她這副「呆萌」神情的，只有殷九燼一人，因為打從一出現在這裡，他眼裡就只有她。
注意到她身上如常的穿著，剛有些緩和雙眸又沉下去。
要說顏瑾虞，今天最想見的人不是霍思雨更不是其他人，而是殷九燼。
不是她重色輕友，是直到現在，她都沒接到任何關於殷九燼查她的消息。
在看過和她極為不符的賽車視頻，得知當時賽車的結果是邱簡和趙玥都重傷進醫院後，殷九燼居然沒查她！
殷九燼可不是個會留未知隱患在身邊的人。
她不怕殷九燼查到她的底細，但當她知道殷九燼沒有查她之後，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今天怕是會控制不住心底的煩躁。
「九哥！」
看到小姑娘明媚的笑臉，再聽到小姑娘激動的喊他「九哥」，殷九燼眸光微閃，沉下的神色稍有緩和。
見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從台階上下來，心一提，「好好走路！」快步朝她走去。
顏瑾虞一秒端正，「哦。」
要說這裡最了解顏瑾虞的，當屬霍思雨。
看到這樣的顏瑾虞，她是又高興又鬱悶。
哼！虞美人看到她都沒這麼激動！
「九哥，你來了啊？我的生日禮物呢？」顏瑾虞站在殷九燼面前，她只及他下巴，還要抬起頭來看他。
這副樣子的她落在殷九燼眼裡，只覺得又傻又可愛。
抬手揉一下她的腦袋，「急什麼，既是買給你的，早晚會給你。」
掃一眼震驚得下巴都快掉的眾人，視線掠過顏青玉夫婦，冷冷出聲，而後垂眸問顏瑾虞：「受欺負了？」
顏瑾虞眨眨眼，搖頭，「沒有。」
不受控制的心情煩躁有一些，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她經常會這樣。
但受欺負，倒還不至於。
如今只要她不想，還真沒人能欺負得了她。就算有，也早晚會被她報復回去，就像當初的鬼剎島，在那樣不將她當人看，對她各種壓榨之後，不也被她韜光養晦給毀了麼。
殷九燼又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
傻丫頭！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感覺不到，果然是被人賣了都會幫人數錢的性子。
「九哥，你別總揉我頭髮，都亂了。」退後兩步離開他的手，抬手一邊整理頭髮一邊控訴的瞪他。
手心一空，殷九燼收回手，盯著她嬌俏的眉眼，手指輕輕摩挲著。
不要緊，以後日子還長。
轉向緊張驚懼的顏青玉等人，雙眸又恢復貫常的陰婺，「我將小虞送到顏家，可不是為了看她這麼被顏家欺負的。」
淡淡的語氣，甚至聽不出喜怒，卻已足夠讓顏青玉心驚，「九、九爺，您別誤會，事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自從瑾虞回顏家，我和妻子就在努力彌補她……」
在殷九燼陰婺的眸光注視下，顏青玉一咬牙，「是！我承認今天忙於招呼賓客疏忽了瑾虞，但也只是今天而已。今天之前我和妻子都儘可能的順著瑾虞，她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會儘量滿足，九爺若是不信，可以找幾個顏家傭人來盤問。」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是順著顏瑾虞的，就是付雅都儘量避開顏瑾虞走，這一點是事實。
但顏青玉沒說，這並不是他們顧念著親情對顏瑾虞好，而是發自內心的對顏瑾虞生出懼意。
儘管他們也說不清那懼意是從哪裡來的。
顏青玉現在無比後悔，他非常擔心顏瑾虞會當眾將那晚那番會付他們她這段時間的生活費的話說出來。
如果真說了，他一定會顏面盡失！
付雅面色一白，顯然和顏青玉想到了一起，忙接話說：「今天確實是我們疏忽了，也是我一時忙昏了頭。哎，說來都是長久的習慣造成的，總覺得瑾虞失蹤這麼多年能找回來很不真實，就算瑾虞已經回來有兩個月，我也仍有些恍惚。這一恍惚，加上忙上忙下分不開身，難免會有所疏忽。」
是個人都聽得出她是在胡說八道。
付雅當然也知道她這番說辭沒有任何說服力，她才不管，她現在只希望殷九燼不追究，至於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想，她暫時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
「且不說瑾虞是九爺您親自送到顏家的，我們就是看在您的面上，也不會怠慢了瑾虞，瑾虞還是我和青玉的女兒呢，我們再怎麼樣，也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好不是？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付雅這話，可謂是說得極不要臉了。
在場眾人想，難道她當他們這群人都是聾子嗎？還是覺得他們的記憶力有那麼差？記不住九爺來之前她說的那些話？
只是想歸想，這種時候也沒人會輕易插嘴。
當然，個別人除外。
封遠的母親駱琳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直接開口：「付雅，你能不能要點臉？你臉皮到底是有多厚才能這麼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來？」
看殷九燼身側的顏瑾虞一眼，駱琳琳猶豫片刻還是說：「你們真當瑾虞是你們的女兒？」
「呵，如果真是這樣，早些年又怎麼會因為我們堅持找瑾虞而和封家鬧翻？我記得當年為是否繼續找瑾虞這個事，我們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在北城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怎麼，這些年沒人再提，你就自欺欺人的覺得大家都不知道嗎？」
儘管這話說出來，瑾虞心裡會不好受，她還是要說出來。
實在是付雅和顏青玉太過分了！
他們不是最在乎臉面嗎？那她就讓他們以後在北城徹底抬不起頭！
「付雅，做人是要講點良心的，你們這些年不找瑾虞就算了，九爺將人接回來以後，你們對她哪怕上點心也是好的，卻這樣對她，你們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二字，成功讓顏青玉和付雅又變了臉色。
他們早就發覺大女兒很邪門了，只是他們一直避開將這樣邪門的大女兒和「報應」兩個字聯繫到一起而已。
還有他們一直看好的雲兒，對他們的態度也……
不，不是的！怎麼可能真有報應存在？
駱琳琳無心關注他們，只繼續說：「不說瑾虞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就算她只是個陌生人，你們但凡有點良心，也不會這麼對她，她今天才滿十八歲！還只是個孩子啊！你們怎麼忍心……」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顏瑾虞聞言，看駱琳琳一眼。
面上看不出變化，可她心裡，其實是有些堵的。
即使她已經完全認清，並且不再當顏青玉和付雅是親人，可看到一個外人都如此為她，有些情緒就會莫名的冒出來。
早知道她當初就不回顏家了。
那樣的話，眼前這些麻煩事就都不會有。
「表舅媽。」她輕喊了一聲。
駱琳琳聞言看向她，等看到她面上的淺笑，眼眶更紅了。
微微別過臉，穩了情緒才轉回來。
「算了。」顏瑾虞說。
一時間，在場眾人只覺有一股悲涼在瀰漫。
心口堵得慌。
連玩世不恭的閔霆都收住了笑。
顏瑾虞沒管其他人此時心情如何，說完後她就將目光轉向殷九燼。剛看過去，就見殷九燼端著複雜的神色正在看她。
對他咧嘴一笑。
在殷九燼看來，十分的沒心沒肺。
鬧心。
薄唇輕抿，舉步朝她走去，直接牽起她的手，掃向面色慌亂的顏青玉夫婦，「既是我接回來的人，往後她的一切，我自己來負責，和顏家再無半點關係。」
垂頭看她，「小丫頭，以後就和我一起住景山。」本該是詢問的話，他卻用著肯定的語氣。
不容拒絕。
果然是殷九燼。
其實殷九燼並沒有面上看到的這麼淡定，儘管語氣毋庸置疑，他心裡卻並不平靜。
類似緊張的情緒，生平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現。
他居然有些擔心小姑娘會拒絕？！
意識到這個，殷九燼心下不由一怔。
握著顏瑾虞的手下意識收緊。
顏瑾虞一愣，她感覺到了。
他這是……緊張？
心情是真的有點複雜了，還有點想笑是怎麼回事？
殷九燼是什麼人啊，什麼時候也會有緊張這種情緒了？在此情此景下，緊張意味著的就是他不夠自信。
不自信用來形容殷九燼……
怎麼想都很違和啊！
不過，她心情很好是真的，彎眉一笑，軟軟道：「好啊！」
見此，眾人齊齊靜默，九爺對這位未婚妻何止是不同，分明是極其寵溺！
這要放在他們這些人家，有這樣的女兒一定當祖宗供著。
顏家是真沒腦子啊，如果對顏瑾虞稍微好一點，就是搭上了九爺的便車，那得有多少好處啊！
捏捏她的指尖，殷九燼垂眸看她，聲音依舊淡淡的，卻明顯能聽出幾分柔和寵溺來，「現在就走？」
「好。」
「有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
「就幾件衣服，我都收拾好了，就一個行李箱，在樓上房間裡。」早上有她的兩個包裹，是阿風和魅魅寄來的禮物，顏家的管事傭人趙靈已經給她送來了。
收拾好了？
又是一陣唏噓聲。
看來顏家大小姐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啊！
殷九燼沒說話，只是臉色又沉了幾分。
「九哥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行李箱。」
她剛要掙脫他的手，就被他再次握緊，「我會讓人去拿。」看向林子木。
林子木會意，上前，「虞小姐放心，我會將您的行李箱拿下來。」自從在景山聽到程嫂對顏瑾虞的稱呼，殷九燼手底下的人對顏瑾虞的稱呼都統一變成了「虞小姐」。
顏瑾虞也沒推辭，反正她的行李箱也不重。
「那麻煩把我放在一樓客廳的禮物也一併拿出來吧，謝謝。」那是顏瑾雲剛剛給她的禮物。
聞言，緊咬著唇不置一言的顏瑾雲雙眼突然一亮，看向她。
顏瑾虞對她笑了一下。
「虞美人，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嗎？我給你拿。」霍思雨雖然心疼顏瑾虞得至親之人如此對待，但見她終於要搬出顏家，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看到顏青玉和付雅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她更高興了。
顏瑾虞聞言視線轉向她，笑得十分燦爛，「好啊，那小雨你去客廳的冰箱裡幫我拿幾罐酸奶吧。」
以前總是限她的量，管她管得可嚴了。
霍思雨：「……」
嘴角抽了抽，「虞美人，沒必要吧，你都……酸奶喝多了胃會不舒服。」
話音剛落，霍思雨又感覺到殷九燼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間：「……」
殷九燼這該死的敏銳！又在懷疑她和虞美人了！
一咬牙，沒好氣的瞪顏瑾虞一眼，「好，我去給你拿！」只拿一罐，不然下次見面被風哥念叨的就是她了！
突然想給自己個耳刮子。
叫你嘴賤！
氣沖沖的往別墅小樓走，路過顏瑾雲身側，突然聽到顏瑾雲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只拿一罐就好。」
霍思雨腳步一頓，深深看她一眼。
顏瑾雲也沒避開她的視線，直直與她對視。
這讓霍思雨有種感覺，顏瑾雲知道她和虞美人的交情並非面上看到的這樣！
嘖嘖，該說不愧是虞美人的雙胞胎妹妹麼？長在顏家由這麼奇葩的父母教養，竟也能成長成這樣。
收回視線，目不斜視的走上石階進了小樓。
「虞兒……」這次開口的人是顏如玉。
顏青玉和付雅當然也想說什麼，但殷九燼在這裡，他們不敢找存在感，生怕激怒他，最後吃不了兜著走。
顏瑾虞輕笑，「姑姑。」
「你要離開，姑姑也不攔你，你爸媽這次確實……過分了。可你今天滿十八歲，你祖母臨終前有交代，等你回顏家，滿十八歲後要將她在顏氏集團那13%的股份給你，你簽了股權轉讓協議再走吧。」
「放心，只是給你轉讓股份，不是讓你來管理公司，你簽了字，其他的自會有律師處理，你不用做什麼。你拿著股份，每年只需要拿分紅就行，公司也會有人打理。」
「姑姑知道，你在回顏家當天就和你鑫爺爺表示過不要這些股份，可這些是你祖母留給你的，就算是讓她老人家泉下能放心，你也不該拒絕。」
「什麼13%的股份？！」付雅瞪大雙眼，直直盯著顏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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