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過年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秦灝看著他,冷笑出聲:「自我媽去世,二十年了,這還是您第一次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倒是稀罕。」
秦崇文一臉羞愧。
「以、以前是爸做得不對,忽視了你和蒹葭。你是秦家長子,秦家還得靠你撐著,快過年了,如果你工作不是很忙,就回家吧。」
「您現在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忽視不忽視的,我和姐姐早就不在意了,至於秦家長子,難道我以前不是秦家長子?之前倒是沒見您說秦家還得靠我撐著這種話,每次見面,您對我好像都只有嫌棄。」
「怎麼,發現寵著的女人一直在給您戴綠帽子,發現您百般寵愛的女兒其實不是親生的,後悔了?」
「不、我不是……我、我……」我半天也我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是秦崇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都是錯。
「從前我們需要父親的時候,父親不管我們,如今我和姐姐早已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父親也不必再來說這些。以前是怎麼相處的,往後依舊怎麼相處吧。我終究是秦家長子,不會棄秦家於不顧,這一點父親完全可以放心。」
「至於回秦家,暫時就不必了,我習慣了住外面。過年那幾天還有工作,大概也不會回去,年夜飯父親也不必等著。」
秦崇文動動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灝、灝兒!」
「還有事?」
「你、你好像變了很多。」
秦灝冷冷一笑,「變了很多?我可從來都是這樣,不過是早年年紀小,不裝得傻些,怕是早就死在了白霜霜手裡。只是裝著裝著,這麼多年倒也習慣了,差點忘了自己本來是什麼樣子。」
秦崇文身形一晃。
「父親又何必這麼震驚?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媽去世時,姐姐不滿十歲,我也才幾歲,沒有人護著,自然得想辦法護住自己。」
「莫不是到如今,父親還覺得白霜霜是個善茬?」
「父親也別說什麼我們為何不告訴您,當年的您被白霜霜迷得暈頭轉向,我媽去世還未滿一年就將人娶進門,聽得進去我們的話?白霜霜吹一吹枕邊風,您就對我們動輒打罵。」
「好在後來我進了部隊有了些本事,姐姐也搬出了秦家,不然哪還能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裡?」
「你們長大有了本事以後,怎麼不、不還回去?」
「還回去?」秦灝輕嗤,「白霜霜配我們著手去對付?」
「瞧瞧,我和姐姐什麼都沒做,她不也一樣沒什麼好下場?」
「不過,我們沒去對付她,除了不屑,倒還有一個原因。」
「我媽臨終前,讓我和姐姐好好孝順您。我和姐姐若是對付白霜霜,以您對白霜霜的維護,我們僅剩的那點情分怕是都要被消磨掉了,那樣的話,我媽在地底下得有多傷心?」
「對了,其實我早就知道白霜霜和閔桂離的事,也早就知道秦白露並非您的女兒,只是懶得說罷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車,發動引擎離開。
留秦崇文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悔恨萬分。
瞬間仿佛老了幾歲。
坐在秦灝車裡的霍思雨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一路上,秦灝都沉默著,霍思雨看著他,曾幾次想開口說些安慰他的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於是,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直到他們同居的公寓。
上了樓,秦灝當先輸入密碼進屋,霍思雨跟上。
「你、你沒事吧?」
秦灝腳步一頓,轉身就抱住她。
也不說話,就那麼抱著。
他抱得太緊,霍思雨被勒得有些不舒服,要抬手推他,可是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秦灝,你、還好吧?」
「不是很好。」
這話……
霍思雨有點沒辦法接,她不擅長安慰人,尤其還是安慰秦灝這種鐵骨錚錚的軍中糙漢子。
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抬手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秦灝卻將她鬆開,扶著她的肩膀垂頭看她,「你不生氣?」
「?」霍思雨一懵。
搖頭,「不生氣啊,我生什麼氣?」
「我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你不覺得我騙了你?」
「嗐,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不用多想,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那畢竟是你少時的保護殼……」
說著,霍思雨一頓,是怕這麼提起來會讓秦灝想起傷心事。
「總之,我不生氣,你放心吧,你又不是只在我面前那樣,所有人眼裡的你估計都是一個樣吧。」
秦灝想說,並不是。
他那一群屬下和殷二都很清楚他是怎樣的人。
當然,他不會傻到說出來。
「倒是你,還好吧?你爸……」
「你當真不生氣?」
見他執著於這個,霍思雨只能連連搖頭,「不生氣,真的,一點兒也不生氣。」
「那你會不會覺得,和這樣的我相處起來會不習慣?」說著,秦灝神色間那一點憨厚也全然消失,他雙眸深邃得仿若要將人吸進去,出眾的五官也凸顯了出來,顯得神秘又矜貴。
看得霍思雨不由得愣住。
而後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盯著他出神,霍思雨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乾咳一聲,視線微微移開。
還別說,面對這樣的秦灝,確實有點不習慣。
「不會不習慣,再怎麼樣,你也還是秦灝不是?」
「再說,你都能接受身為殺手的我,我還接受不得與平時有些差異的你了?」這倒是實話。
她沒想到秦灝會那麼輕易就接受她,說不感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