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yīn仄仄地看著我,目光閃爍不定。
他要殺了這個給他帶來恥rǔ的男人。
“少帥,少帥,求你放了我吧。我和她真的沒什麼!她從前經常來看我的戲,我們就這樣認識了,但我真沒和她睡過覺,我不敢,怕出事了她爹和她哥哥會找我麻煩!我只是個唱戲的,想混口飯吃而已。前幾天她突然來找我,叫我帶她私奔去,又說自己存了很多金銀私房錢,我一時貪心就答應了,但我只是想帶她出城後找個機會偷了她的金銀就跑路,根本就沒想過真和她過一輩子。她這樣的人,我哪裡要得起。我都說了,求少帥饒了我吧,你要是不相信,你和她睡一覺就知道了,我真的沒撒謊!”
地上的男人眼中滿是恐懼,嘶聲力竭地叫了起來,大概是太害怕了,最後竟然說出了這樣粗俗的話。
樓少白臉色稍稍轉霽。
“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盯著我,一字一字地問我。
我的目光從玉堂chūn疼得煞白,不停滴汗的臉轉到這張英挺卻充滿煞氣的臉上,剛才的所有qíng緒都消失了,現在我只想笑,為這個辜負了池家小姐的玉堂chūn和這個計較於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戴綠帽的樓少白。
“你愛信不信,隨便你。打死他也沒關係。只是不要在在這裡動手。我累了,想卸妝睡覺。你把他拎出去吧!”
我淡淡說了一句,已是朝著門外叫福媽過來。
福媽抖抖索索地進來,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捧著手低聲呻吟的玉堂chūn,臉色發白。
“福媽,我要卸妝,你幫我。”
福媽看了眼臉色鐵青的樓少白,朝我擠了個眼色,見我不為所動,終於應了一聲,慢慢地退了出去。
樓少白看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大踏步朝外而去,馬靴踩得樓板再次咯吱咯吱作響,很快就消聲了。兩個衛兵進來,朝我行了個禮,拖著腿軟得已經無法站立的玉堂chūn出去了。
我的新婚dòng房終於又恢復了寧靜,剛才發生的一幕,就仿佛是一場夢。
“小姐,你不該這樣和姑爺對著說話,他脾氣不好……”
我卸妝洗臉的時候,福媽又絮絮叨叨。
我笑了下,點了下頭:“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福媽看我一眼,嘆了口氣。
到這裡兩天,我隱約也知道了,只有這個福媽對我,不,應該說,對池景秋是最好的。其他人,不管是她的父親,哥哥,還是丈夫,都不過是存了利用之心。
妝很嚴,等我完全收拾妥當,換了身淺紅的舊式斜襟盤鈕綢衫時,樓下大廳里的自鳴鐘敲打了十一下,樓梯上又響起了馬靴落地的聲音。
“姑爺回來了。小姐,千萬不要忘記福媽的話!”
福媽幫我捋了下鬢髮,這才指揮傭人把東西都送走,自己也急匆匆地出去了,我聽見她討好地叫了聲“姑爺”,而樓少白並沒有搭理,一下就已經進了房間,順腳帶上了門。
我的心一下又怦怦跳了起來,有些僵硬地坐在梳妝檯前,望著鏡子中他朝我走來的身影,一動不動。
《霓裳鐵衣》清歌一片ˇ第四章ˇ最新更新:2011-12-2013:01:12
樓少白到了我身後,站定,我和他的目光在梳妝檯上的描金鴛鴦臥蓮鏡中相遇。
這個房間裡已經有了電燈,但是大概因為是新婚夜,所以沒有開,仍是紅燭高照。燭台的光正從一側照來,映得他臉部線條猶如刀鏤,一張臉半明半暗,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收回目光,剛站起半個身子,肩部一沉,已經被他按了回去。
他的手沒有收回,仍那樣鉗住我的肩,只是俯下身子,湊到了我的耳畔,看著鏡中的我,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
“你就一點也不關心那個昨天還帶著你私奔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陣溫熱的氣息噴薄在了我的耳邊,我有點不習慣,微微地側了下頭。
這一次,他眼睛裡的那種譏誚,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如果讓你放他走,你會聽我的?”
我望著鏡中的他的眼,慢慢說道。
他好看的眉皺了下,目光一下又轉成了寒涼。
我扭頭,對上了他的眼。
“聽了他剛才的那番話,池家的小姐就算往日再迷戀,現在也知道這張粉墨白臉之後的真正面目了。所以你別誤會,我對他不是舊qíng難斷。你要對付他,就像踩死一隻螞蟻。我卻不想因為這樣不值的人背上一條人命。”
相對得這麼近,他濃密而稍稍帶了些捲曲的烏黑睫毛都能一根根看得清楚,燈影中,在他的眼瞼上投下了一道冥濛的暗影。
“當然,你要是覺得他死了才舒服,那就隨你。”
我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