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夜通地七帶回的是好消息,我或許還會考慮。但是現在,我寧可死了,也不願意在他面前乞求這樣卑微的憐惜。更何況他就算知道了,只怕不但不會相信,反而會繼續用更無qíng的言辭來踐踏我最後的尊嚴。
我的不作聲大約更激怒了他,他的手力道再次加大,我痛苦得伏在了地上,咬牙說道:“樓少白,你殺了我吧。”
身後是片刻的沉默,忽然,來自背後的那股重壓消失了。他鬆開了對我的鉗制,我的臂膀得了自由,但卻不能動彈。我懷疑已經被他扭得錯了筋,因為稍稍一動就疼痛難忍。
“殺了你我還捨不得。等我打開地宮的門,我會殺了通地七,把他的屍體埋在我和你的臥室窗前。以後的每一個早晚,我就在他面前和你做對恩愛夫妻。他就在你的身邊,近在咫尺,你卻一輩子只能做我的女人。這樣的一幕,你覺得有意思吧?”
我抬頭盯著已經轉到我面前蹲下-身來說話的樓少白,打了個冷戰。
他一直就是個冷酷的人,我早就知道。只是直到現在,我才徹底知道了一個人可以冷酷到怎樣的地步。
“我從前就告訴過你,那個男人,你這一輩子也不會碰到。通地七不是我的男人,他和池小姐才是qíng投意合的一對。”
他對通地七和我的這種臆想叫我極其不適,我立刻否認。
他嘴角微微抿起,凝視我片刻,忽然伸手,撥開我額頭上被冷汗沾在一起的發,狀極溫柔,搖頭說道:“那麼就是你和通地七合夥,想要獨吞地宮寶藏?蕭遙,貪yù本來無罪,有yù-望,人才會去搏鬥。但你是一個女人,這麼貪心做什麼?你也知道,除了我,還有無數雙別的眼睛都在盯著這個地宮寶藏。你就算得到了,沒有我的保護,你能吞得下去?我以為你還算聰明的,為什麼gān這樣的蠢事?”
我的額頭被他的指尖爬過,仿佛毛蟲在上蜿蜒,他刻意溫柔的聲音更叫我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就伸出另只可以動彈的手去阻攔他的觸摸。長袖垂了下去,密布紅點的手腕一下bào露了出來。
我急忙縮手,卻沒逃過他的眼睛。他仿佛有些驚訝,立刻扯住我的手,看了一眼,又捋起我的袖管,手臂上也是,遍布紅點,連我自己也不願意再多看一眼了。
“怎麼回事?弄成這樣也不去看病?”
他抓起我另只手,也檢查了一遍,眉頭皺起,語氣有些嚴厲。
“已經在擦藥了。”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拉住不放。
“跟我走。”
他站了起來,順勢就把我也扯了起來。
“樓少白,我不走,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你到底看上我什麼,為什麼不放過我!”
我抵住腳步。
他看也沒看,仍是拖著我向門邊大步而去:“為什麼要放過你?要怎麼樣,我說了才算!”
我用力抱住門廊,死死不肯鬆手,他霍然回頭,滿臉怒意,咔嗒一聲,已經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對準了我的膝蓋。
“蕭遙,我對你的耐心已經用光了。你再說一個不字,我立刻就打碎你的兩個膝蓋,看你以後還怎麼跑。我不介意我的女人下半輩子坐輪椅。”
我一驚。
這一次,我知道他不是在嚇唬我。他的耐心或許真的已經耗盡了,目光中露出了一種嗜血野shòu般的殘忍和森然。
“住手!樓少白!”
天井裡突然傳來通地七帶了絲憤怒的聲音。我抬眼望去,看見他像旋風一樣,幾下就擺脫了蜂擁跟隨而至的士兵,奪過了一把步槍,轉眼就衝到我和樓少白的跟前,舉槍對準了他的頭。
“樓少白,我知道你一直想抓我,前段時間在山中跟蹤的我的人,也是你吧?現在我過來了。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何必為難她們?”
通地七沉聲說道。
樓少白慢慢回頭,倨傲地看著他:“你還有幾分膽色,也算條漢子。那個池家的小姐,名義上雖然是我的人,但我對她沒半點興趣,自然不會為難,你要就送給你。但是我和這個女人的事輪不到你管。我非要帶她走不可,你又能怎麼樣。”
他說話間,樓少白的副官已經帶著手下的士兵圍滿了整個天井,幾十桿槍,齊齊對著通地七。
“你不能帶她走!你會害死她的。”
通地七隨手把槍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步,攔在了樓少白的身前。
“她死了的話,我自然會好好埋葬,不勞你費心。”
樓少白滿不在乎地撇了下嘴。
“你這個混蛋!”
通地七怒罵了一聲,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像只獵豹般地撲了上來,重重一拳打在了樓少白的臉上,他的嘴角立刻滲出了血。
樓少白立刻回拳,兩個男人就這樣打了起來。士兵們怕誤傷樓少白,並不敢開槍。副官使了個眼色,十幾個人蜂擁而上,一下把通地七死死按壓在了地上。
樓少白抹了下自己嘴角的血,yīn沉著臉朝我走了過來,粗bào地拎著我往天井外走去。
一陣悲涼驀然從我的心頭涌了出來。從發現自己病發以來一直到現在,我並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忽然很想哭。
讓他知道又怎麼樣?等到不久之後的那一天,等我變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樣,看他在我面前落荒而逃,那時候再讓我盡qíng譏笑他現在這種近乎病態的執狂吧。
我被他塞進汽車,帶回了樓公館,在傭人驚恐的目光中,他把我推進房間。鎖門要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