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白筠昨晚剛埋掉的那件衣服,現在居然就攤在王妃面前的桌上。原本雪白的料子上沾滿泥巴,別的污痕都瞧不出來了,倒是自己弄上去的那一小塊血跡還很刺目。邊上沒有丫頭,只有顧嬤嬤,紅英,還有小姑子霍熙玉。
善水見王妃幾個神色疑慮,霍熙玉卻是面有得色,忽然醒悟過來。說不定前幾天被自己打發了出去的那幾個丫頭裡就有她的人。昨晚白筠埋東西,必定落入人眼報告了霍熙玉,她便叫人再挖出來,趁機向自己發難。
這一刻她真的恨不得有個地dòng好鑽。莫非自己真長了一臉的包子樣,這個小鬼般的小姑子才這樣咬著不放?連這種事居然都被她盯上了!
王妃見善水過來了,倒也沒怎各樣,只是立刻問道:“這衣服瞧著像是世鈞的。方才玉娘拿了過來,說是有人看到你的丫頭昨晚拿去悄悄埋了。上頭的血哪來的?世鈞受傷了?”
善水臉漲得通紅,道:“他好好的,並沒受傷,娘莫要擔心。”
王妃吁了口氣,疑慮卻還未打消,又道:“我先前還以為是世鈞受傷,不yù叫我知曉,這才悄悄埋了的。既不是,這衣服上的血怎麼回事?為何還要埋地下?”
霍熙玉搶著道:“娘,我曉得我聽說有些弄巫盅的,看誰不順眼,就會把他貼身之物弄上污血,燒了有,埋地下也有……”
“不許胡說八道!”
王妃皺眉,呵斥了一聲,霍熙玉這才不qíng願地閉上嘴巴。
善水定了下心神,知道今天不說出個子丑寅卯是過不了關了。到了離自己近的紅英身畔,附耳低聲說了一句,紅英略微一怔,便道:“王妃,可否請公主避讓一下?怕說話不便。”
這話都這樣講了,王妃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命霍熙玉出去。霍熙玉盯了善水一眼,這才無奈出了屋子。等她人一走,善水紅了臉,低聲道:“並沒什麼大事。只是前夜同房時,他隨手拿來鋪墊了下,這才弄髒了。過後他嫌髒不要了,我便這樣處置。實在是我考慮欠妥。還請娘匆要責怪。”
王妃訝道:“這血……”
善水道:“後來正好來了月事……”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幾乎已是不可聞了。
王妃與紅英對望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道:“我還道是什麼呢,原來這樣。玉娘也太胡鬧了。只是衣服雖不能穿了,這樣埋也欠妥……”
善水急忙認錯:“是,是。都是媳婦一時沒想同到。往後必定不會這樣了。”
紅英見她頭低垂著,兩頰漲得通紅,打個圓場,笑道:“新媳婦怕羞,難免考慮不同。沒事便好。過兩日身上gān淨了,趕緊的把世子叫回來。王妃一早還在念著這事呢。”
善水唯唯諾諾,終於退了出來,一張臉還燒得火辣辣的。
泥人也有三分腥土氣。這個小姑子,她要是再站著不動,下回就更蹬鼻子上臉,防不勝防了,往後還怎麼過日子?
善水一回去,立刻把雨晴叫了來,吩咐了一番。雨晴會意,牽了婥婥便去前庭遛,遇到那個被打發了過去的丫頭,名喚朱帛的,她正叉腰站在一叢花架邊。便故意引了婥婥靠近。婥婥最喜鑽花糙木叢,哧溜地耍往裡鑽,雨晴哎了一聲斥道:“再鑽,瞧我告訴了世子妃,打你怕不怕?”
朱帛接話道:“婥婥聰明,世子妃怕是捨不得打呢。”
雨晴便停了腳步,抱怨道:“太頑皮了昨天嚇得世子妃不輕。也不知哪裡抓到的,竟叼了一條小蛇進到世子妃面前。她平日最怕的便是這東西了,嚇得差點沒暈厥過去。這還好是看著它叼進來的,這要是打開衣櫃箱籠看到那東西,還不生生嚇死了個人?”
朱帛陪笑,雨晴隨意又扯了幾句,便牽著婥婥走了。
朱帛望著她背影消失在口,四下看了下,低頭匆匆出了兩明軒。
雨晴回去,把經過說了下。沒一會兒,從薛家陪嫁帶過來的小丫頭書雁也匆匆過來,道:“我剛跟了朱帛,看見她果然往那邊去了。”
善水吩咐道:“這兩天內院裡不用看得緊,留出空來,咱們等著她出手。”
雨晴等人會意,齊齊點頭稱是。
這一天安然無恙,到了次日下午,善水與白筠幾個正在用作日常起居的南花閣里做著針黹,林媽媽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附到善水耳邊道:“我照姑娘的叮囑,就躲在碧紗櫥後。果然那邊的一個婆子鬼鬼祟祟溜進了咱們屋子,放了兩條,一條在梳妝案的抽屜里,一條在衣櫃裡。”
善水立刻帶了人回房。林媽媽拿鉤子勾開抽屜,又小心翼翼打開衣櫃,果然看見裡頭各盤了條拇指粗細的蛇,通體黑黝黝的,還在噝噝吐信,急忙緊緊閉上。
善水與白筠幾個雖事先有了準備,只真看到這兩條滑膩膩的活蛇,還是有些害怕,臉色微微發白。
林媽媽忙道:“別怕別怕!我瞧見那婆子用手從只布囊里抓出來的,想是沒毒。姑娘,趕緊去告訴王妃!”
善水搖頭道:“不必驚動她,且她就算知道了,也頂不了用,霍熙玉根本不怕她。等稍晚些,我自會打發人請世子回來。”
林媽媽猶疑道:“世子……他會管?”
善水發狠:“這事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他自己不擦屁股,難道還要叫別人幫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