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國已另扶新王,新王呈表,願歲歲朝貢臣服於大元。關外的興慶府括大小十五城,這十五城與它周邊的所有藩屬之地,它們從前隸屬大元,無論何時,這一點不會改變。但從現在開始,我將自領兵馬牧邊於興慶府,天門關外諸多事務,均由我自理。”
“你yù領藩天門關外?”
“朝廷可應,也可不應。只這是我最後底線,無商榷餘地。應了,於朝廷並無實際損失。藩地該有的敬表歲貢不會短少。若是不應,則天下惟有再次布武。只是恕我直言,到時鹿死誰手,難以預料。今日你既然到此與我對話,想必也是費過一番思量了。天下亂久,人心思安。你沒有必勝的把握,那麼為何不各退一步,你我從此各自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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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慶府的九月,熱得那樣潑辣辣濃qíng似火。從鳳翔衛出來馳騁往西,大半天后,視野里漸漸便出現了一片蜿蜒河灘。遠遠望去,河灘邊的刺柳和蘆葦連成一片,紅白相間裡,紅的是刺柳,白的是蘆葦,在碧藍如洗的天穹籠蓋之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幅顏色異常絢爛豐美的油畫。
一匹黑色健馬馱載了雙人,縱馳於一片糙場之上,驚得近處的一群牧養駝羊紛紛閃退,成了地毯之上緩慢游移的一團團白色棉花。
健馬奔馳漸近,馬上的男人吁停坐騎,縱身下馬之後,將原本坐於自己身前的那女子抱了下來,牽了她手,往河灘邊走去。
這男子便是霍世鈞,而這女子,自然便是他的妻子善水了。
善水眺望這一片絢爛的河灘,記憶深處的某個場景,在這一刻,忽然毫無預兆地像被一把剪刀輕輕巧巧地裁剪了出來。
她啊了一聲,猛地側臉,看向身邊的男人。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正微微閃動,仿佛帶了點期待。
“柔兒,你想起來了?”
霍世鈞笑問道。
善水用力點頭,也是笑了起來。
她怎麼可能忘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她也是和身邊這個男人一道,同騎了一匹馬,在經過這裡的時候,他對她說,等到河灘邊的刺柳紅了,蘆葦白了,他一定會再帶她來看美景。
當年曾經說過的話,早就被光yīn埋沒得幾乎屍骨無存。但在這一刻,仿佛不經意間,忽然就這樣變成了現實。
當時的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簡單的承諾與兌現,中間,竟也相隔了長長的十年。
他們並肩坐在了河灘邊,任由帶了太陽溫度的流水濯過赤足,相依相偎。
“柔兒,在太廟裡,最後他與我對著列祖英靈一道歃誓,說只要活著,此生絕不同室cao戈。我自然不會先破誓言,至於他,我記得很早就對你說過,他是一個守成的君王。大元如今國庫空虛,天下亟需休養。即便他yù破誓,我料定十年之內,他必定也無力舉兵。至於十年之外……”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山巒,淡淡一笑,“離我上次許諾帶你再來這裡,竟已過了十年。人生會有多少個十年?世事本就無常,變數又有萬千。到了那個十年之後,我若仍在這裡守疆,而他也執意要與我一較高下,則我或奉陪,或與你歸隱,就看造化,它如何命定你我了。”
“跟了這樣的我,你可曾後悔?”
最後,他低頭凝視著她,這樣問道。
她卷高褲腿,赤足逆水踢起一潑高高濺起的水花,對他嫣然一笑:“天下最高的那張椅子,你沒坐過,我卻坐過。你說,還有什麼可讓我後悔?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死活在一起,就是了。”
霍世鈞將她用力攬於臂中,縱聲大笑。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個jiāo代配角去向的番外。更新的話,就更在這章的作者有話說里了,不再另外成章。還願意看的話,點進來就行。
謝謝一直支持我的讀者們,我愛你們。(*^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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