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條帕子隨手丟在了他腳前,自己也下去,不再看他,只是高聲叫侍女送水進來。
步效遠怕被侍女看見,慌忙彎腰撿起了那塊帕子,捲成一團緊緊攥在手心,等出去了,想來想去,終於停下腳步。見四下無人,悄悄潛到了個牆角,折了段枝條挖了個深坑,把帕子埋了進去,又用腳踩了下,這才長長地噓了口氣。
步效遠折回自己住的正屋,有點意外地看到茯苓正率著幾個侍女在收拾他的東西。知道應該是昌平的吩咐。雖然有些驚訝這動作之迅速,只是心裡也是雀躍不已。見她們幾個都朝著自己在笑,突然又有些羞赧,不自然地抓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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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遠出了正屋的大門,自覺神清氣慡,飛快地往南苑過去的時候,突然又想到了那個雲卿,終於忍不住在快到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低聲向身後跟著的茯苓打聽。
“雲卿啊,前些天一直都住在偏院裡,畫了一大堆的花鳥山石呢。”
茯苓看著他,抿嘴笑了下。
步效遠哦了一聲,轉身繼續朝前而去,眼睛卻已是閃閃發亮,極力忍住了才沒有蹦跳起來,終於看到了她臥房裡透出的燈光,這才推門進去,掀開最後一道遮擋住視線的帳幔,見chuáng榻前的帳子已經垂了下來,隱隱仿佛看見裡面一道起伏的曲線,她已經躺了進去。
步效遠屏住呼吸,慢慢地到了那道踏腳前,竟然沒有掀開帳子的勇氣,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裡.
她剛才說我可以睡她這裡。是睡她的chuáng榻之上呢,還是和行宮的那夜一樣,睡在她chuáng前的踏腳上?
步效遠腦子裡突然跳出了這個念頭,一時竟是猶豫不決,翻來覆去地想個不停。
“還等什麼,快點chuī燈上來!”
帳子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嬌斥,步效遠嚇了一跳,回過了神,心中卻是一陣鬆快,急忙哦了一聲,轉身過去chuī熄了燈,掀開了帳子,小心翼翼地摸著淺.糙.微.露.整.理爬了上去。
她好像已經躺在了里側,外側留了片空的位置。
步效遠躺了下去,一轉頭,就仿佛又聞到了那種綿綿的幽香,她剛才應該也沐浴過了,心神一dàng,怕她知道了,連氣都不敢透一下。
“出去點,靠過來熱死了……”
一條被褥噗地丟到了他的身上,身邊的她突然又說了一聲。
現在已是初秋,入夜涼意就很濃了,她卻還這麼怕熱。步效遠有些驚訝,張口說道:“我給你打扇吧……”
“誰要你打扇。你睡出去些就好。”
她搶白他,聲音高了些。
步效遠急忙往外退,直到緊緊挨著chuáng沿了,她這才仿佛滿意了,低聲嘀咕了句:“晚上睡覺不許打鼾,不許往裡靠……”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拉緊了裹住自己的那條被褥,轉身朝里側臥了過去,終於靜了下來。
步效遠一直繃著身體,直到聽到裡面的她傳來了輕微的均勻呼吸聲,知道她已經安然入睡了,這才慢慢地放鬆了下來,閉上眼睛,腦子裡卻是白花花亂糟糟一片,毫無睡意。
不過短短的一個夜晚,他仿佛經歷了從地下到天堂的突然轉換,現在想起,還仿佛像在做夢,叫人匪夷所思。
他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腿,生疼。
真的不是夢。
他滿足了,能這樣躺在她的身外,靜靜聽著她的呼吸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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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遠一早醒了過來,外面天色微亮。睜開了眼,就嚇了一跳。
他的半個肩膀掛在chuáng沿外,稍不留心就要摔下去了,這倒無關緊要,嚇住他的是他身邊的人。
她竟然緊緊擠在他的身邊,拱著身子縮在他的臂彎之下,一隻腳掛在他的腰間,她自己的那條被褥卻是被踢了下去,只剩一角纏在她的腰腹之上。
步效遠怕驚醒了她,不敢動彈,僵了片刻,見她身上沒蓋被子,早間yīn涼,自己倒沒關係,怕她身子嬌弱受涼了,於是試著慢慢地往上拉高被褥。不想那被褥被她壓得牢實,沒扯動,反倒是把她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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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覺得身上有東西在動,一下就醒了過啦,微微睜開眼,剛要習慣xing地伸個懶腰,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熱實的男人胸膛,她的臉正貼靠了過去。猛地睜大了眼睛,這才看清了狀況。
“步效遠,你賊膽包天!竟然趁我睡著了這麼擠過來!晚上給我睡腳踏去!”
她叫道,呼一下坐了起來,還帶了幾分惺忪睡意的臉龐上沾了幾縷凌亂的髮絲,卻是怒目圓睜。
步效遠嚇了一跳,急忙指了下她還壓住自己腰身的腿,昌平這才看清了狀況。
不是他……是自己往外推擠他,還很不雅觀地把腿架在他的身上……
昌平的臉有些發熱,飛快地抽回了自己的腿,往裡面挪了下,閉上了嘴巴。
步效遠以為她有些不快,急忙翻身坐了起來,低聲說道:“都是我不好,擾了你睡覺。還很早,你再睡下,我先去兵營了……”
昌平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傳來了陣敲門聲。
“公主,駙馬爺,宮中來了急令,叫公主和駙馬即刻入宮。”
步效遠一怔,看向了身邊的昌平。見她也正看著自己。
“還看什麼,一定是出事了。快點。”
昌平推了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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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是朝廷的休沐日,步效遠與昌平被宮人帶到了御書房,遠遠看見雙門大開,廊下已經聚集了一些朝臣,有些還衣帽不整,睡眼惺忪,看起來應該都是被匆忙間叫了過來了,正在那裡竊竊私語,臉上神色驚疑不定,顯然還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qíng。看見他兩個過來,立刻停止了議論。淺愺嶶虂
女皇很快就過來了,臉色看起來有些凝重。
事qíng的原委很快就被宣布了。
中昭的屬國西戎再次叛亂。叛軍闖入王宮,殺了明元女皇新立的王,擁立前朝世子為皇,宣稱脫離中昭的控屬,並且趁了中昭不備,偷襲了它與西戎接壤的竟州,一舉奪了七八座城池,擄掠數千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