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元炬面前,冷冷說道。
“你不會是被步效遠嚇破了膽,只知道倉皇逃竄吧?”
見他不應,她突然笑了起來,星光下,形狀美好的唇線彎出了一道帶了嘲諷的笑意。
元炬知道她在激自己,卻做不到置之不理,哼了一聲:“一路過來,你磨磨蹭蹭,不是這樣就是那樣,不過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後面的追兵。我勸你還是死了心吧公主。如果所料不差,步效遠現在應該還在和吳拓玩你進我退的遊戲,就算知道你不在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你在我的手上。而且,就算知道了,從後面趕上來,他也已經沒有時間了。再五六天就到夏的地境,他就算cha翅也休想追到!”
“既然如此,你還這麼急做什麼?不過耽誤一晚上而已。”
昌平冷笑了起來。
“也好。你是我的貴客,日後還有大用。千里迢迢而來,從前我盼也盼不到的,太過委屈你我也不願。”
元炬哈哈大笑起來,已是轉身朝眾人示意尋個合適的地方紮營。一gān隨行辛苦趕路,困了不過胡亂打個瞌睡,早已是疲憊不堪,聽到能休息一晚,都歡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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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分到一個窄小的帳篷,好在地上鋪設的褥子倒還gān淨,她和衣躺了下去。
外面還隱隱傳來北夏士兵發出的各種響動。一路顛簸了十幾天,她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雖然疲累得要命,腦子卻仿佛一個蜂窩,亂得叫她無法入睡。
元炬的嘴很緊,她試過幾次,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有關中昭的消息。但是她有一種感覺,中昭的帝都里一定發生了什麼她還不知道的事qíng。否則北夏絕對不敢對一個帝國的公主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在黑暗裡輾轉了片刻,突然又想起隨大軍離開的那個晚上,自己偷偷跑回步效遠身邊的時候,向他抱怨渾身酸痛,他就抱著自己柔聲哄著,又叫她趴著給她拿捏全身的一幕,而今卻只剩她一人,臉龐一陣涼意,這才知道竟掉下了淚。
步效遠,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她在心裡低低叫喚了一聲。
帳篷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仿佛帶了憤怒的腳步聲。是元炬的。她立刻聽了出來,急忙抹了下臉,翻身一下坐了起來。
五十三章
帳簾被猛地掀開,昌平眼前亮起一片火光,見元炬一隻手捏了只燭台彎腰進來,滿臉的怒色。
他身材壯碩,一進來站定,帳子裡立刻就顯得擁擠了許多。
昌平已經緩緩站了起來,踩在地褥上,揚起下巴盯著他,並沒有說話。
“我倒是小看你了,原來還有這一手!”
元炬另只手上捏著的,是片沾了些泥塵的桃粉色絲綢料子,邊角歪歪扭扭。
昌平微微一愣,隨即冷笑不語,只是把頭抬得更高。
剛才從一個到路邊去撒尿回來的士兵手上接過這塊包裹了石子的布料之時,元炬那已經隱忍了多日的怒氣再也無法遏制了。他以為她現在應該驚慌恐懼,但是現在,看著她高高抬起下巴,昏暗的燭火也無法掩蓋她眼中直直投she過來的鄙夷和不屑時,他的怒氣忽然漸漸地消退了下去,轉而成了一種被人蔑視的不甘和恥rǔ。
她落到了他的手上,但中昭這個百年上國在她身上沉澱下來的那種高貴和凜然,還是叫他一路上不敢對她有不敬之舉,儘管之前的英武殿校場上,她曾在他身上加諸過叫他現在想起來還如燒心般的深刻的恥rǔ。
她是不知道她引以為背後倚仗的中昭現在已經改換了青天,所以才會明知自己已經成了階下之囚,還繼續這樣在他面前顯擺她一貫的驕傲。
見她還是那樣昂首立著,他的眼睛落到了她的胸口,慢慢笑了起來。
“我剛才在想,這是從你身上什麼地方扯下來的的料子,現在有點明白了……”
他把手上的那塊殘綢舉到了自己的口鼻處,用力吸了口氣。
“我好像聞到了你身體髮膚的香氣……”
他的眼睛變得有些喑暗起來,慢慢朝她bī近了些。
一陣風捲起門帘一角,他手上的燭台火苗跳躍了起來,照得上方的一張臉明滅不定。
“元炬,你若敢羞rǔ我,我絕不會活著讓你帶到北夏。如果中昭昌平公主的屍身對你還有用處的話!”
昌平冷冷笑道,如玉的一張臉,毫無懼色。
元炬一怔,目光閃爍了片刻,再次笑了起來:“公主,你知道我對你一直心嚮往之。你放心,現在我不會動你,就像你說的,你對我還有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右手上的那塊布料湊到燭火上方點了,拇指和食指捻住,看著藍huáng色的火苗飛躥跳躍著卷了上去,照得帳篷里的光突然亮了許多,灼舔到他的手指之時,這才鬆手,看著這團火光無力飄舞著落到了地上,漸漸熄滅,帳篷里一下又暗了下去。空氣里瀰漫著一種髮絲被燒灼後的焦味。
昌平仍是不語,靜靜看著他。
“你很鎮定,讓我出乎意料的鎮定。但我知道你心裡是恐懼的。你只不過是在努力維持你作為一個公主該有的假象。但是等你知道了這件事,你就無法繼續戴著這隱藏你內心恐懼地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