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被他牢牢禁錮住,登時起不了身,終於停了掙扎,氣得緊緊閉上眼睛,扭過了臉去。
徐若麟伸手將她臉扳了過來,連聲哄道:“嬌嬌,你別生氣。都怪我不好。先前之所以沒對你說實話,並沒別的緣由。只是我知道你心思一向重,嫁給我時又是不qíng不願的。原本並沒什麼的事,怕越描越黑,你知道了萬一多想,反倒徒增煩擾,所以才沒對你說的。是我錯了!好嬌嬌,要打要罵都隨你,只要你別再惱我了……”
“夠了!”初念忍無可忍,忽然睜開眼,怒聲道,“徐若麟,你就只會把我當小孩一樣地哄!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可以任你擺布的傻瓜對吧?從前就不用說了,我連想都不願再想。這一輩子也是一樣!我本來不想和你再沾邊兒的,可是最後還是嫁給你了!你瞧我多乖,嫁了你之後就認命了,只會安安分分地和你過日子。這沒幾個月,還又懷了你的孩子。你得意了是吧?我可真是個聽話的傻瓜!倘若這回沒有阿令在背後這麼捅你一刀,你是打算就這麼一直哄我一輩子?”
“嬌嬌,你先冷靜一下。你現在在氣頭上,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徐若麟gān脆把她抱住,不停地拍她後背撫慰她,“咱們都有孩子了。想想孩子,你也不能氣壞身子……”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一點都不想!”
先前那些已經被她漸漸壓在心底的不滿,此刻仿佛又被一點點地勾了出來,匯聚在一起,仿佛一團火苗,燒得她連眼眶都有些發熱了,“我更不想一輩子用別人的名頭活在這座宅子裡!我本來可以過得很舒心的,都是你害我的!我巴不得這孩子從來沒來過!”
她想都沒想,只是這樣胡亂地嚷著。
徐若麟一怔,看她一眼,微微皺眉,手搭在了她的腹部,聲音也變得晦澀了,“嬌嬌,你生我的氣沒關係,但別這樣說咱們的孩子……”
他話還沒說完,初念忽然又覺一陣胸悶,gān嘔了兩下,一把推開他,飛快爬起來探身出去,哇一聲便又吐了。這一下比先前那次還厲害,到了最後,吐得連膽水都出來,嘴裡陣陣發苦,模樣十分láng狽。
徐若麟顧不得別的了,忙拍她後背,拿帕子替她擦拭臉,又大聲叫人進來。候在外頭的丫頭們聽見他的傳喚聲,忙推門而入,見初念又吐了一地,正眼淚汪汪地趴在chuáng沿上,哎呀了一聲,各自忙碌起來。紫雲去打了水,素雲小丫頭一起清掃地面,又推開窗戶透風。一番折騰過後,總算清理gān淨了。
徐若麟問了聲,知道小廚房裡先前預備著熬了紅棗燕窩粥,讓送了一碗來。等下人都出去了,看了眼閉目躺在枕上的初念,拿了剛在溫水裡絞過的帕子,俯身過去替她擦著臉和脖頸,低聲道:“嬌嬌,我知道你懷孩子辛苦——這也是我的不好。只是孩子他既然已經來了,咱們就要好好待他。以後,不要再說剛才那種話了,好不好?”
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甚至帶了些懇求的意味。
她終於睜開了眼,仍那樣軟軟地躺著,看著他的目光里,先前的那絲不滿卻絲毫沒有減少。
他扶她坐了起來,往她腰後塞了個靠枕,去端了那碗粥來,試了下燙,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見她不吃,耐心地勸著:“吐了便要吃回去的。別餓著了。”
初念冷冷道:“我吃不下。”
徐若麟只好放下手中的碗。
“好吧……”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側,“我知道我此刻在你跟前如同招煩。但還是先要把阿令的事跟你解釋下。皇后的信,你方才也看了。阿令說她已非處子身,又暗指和她有關係的人是我。但是嬌嬌,我要是說,她在撒謊。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信我,還是信她?”
他說完,見她仍是繃著臉面無表qíng,苦笑著搖了下頭,隨即又道,“我還是先把我和她的淵源跟你說下吧。”
“阿令比我小七歲。我在七歲那年被接到這裡時,她剛出生。後來見到她時,我十七歲,她十歲。那一次,是因為我回去探望我母親。”
“說起我的母親……”徐若麟遲疑了下,終於還是接著道,“你應也聽說過,這個府里的人,人人都認為是我外祖當年主動將她獻給我父親以求部族得到大軍庇護的,為此,小時候我在這府里,明里暗裡不知道遭了多少的鄙夷和白眼。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我母親名叫胡靈耶,在當地土語裡的意思,就是仙女。你可以想像她有多美。我父親當時還很年輕,並未成家,有次帶兵路過我外祖的轄地時,無意遇到了她,驚為天人,向我外祖索要。當時我外祖勢單力薄,部族正遭受臨近幾個土司的威脅,本就疲於應付了,自然不敢再得罪這個奉了皇命肅邊的天朝將軍,無奈只好將她送了出去。我父親在西南一帶,陸續停駐了將近十年,期間他回京娶了如今的太太,我母親也生了我。她就這樣沒名沒分地跟了我父親這麼多年,直到他在我七歲那年,被召回歸京。”
初念從前確實從徐邦達那裡聽說過幾句關於徐若麟母親的事。確實如他此刻講的那樣,說是老土司為討好徐耀祖,主動進獻女兒的。但聽徐若麟自己講這種陳年舊事,卻還是第一次,漸漸被吸引了注意力。想發問,卻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