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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聲的賽車正全速開在晴龍的高原上。這是靠近昆明的一個賽點,過去就是大理和終點瑞麗了。
高原遼闊,不遠處的天然糙甸上牧糙茵茵,風chuī過時起伏如波,現出成群牛羊,如畫似錦。就連車窗外,也不斷能看到飛逝而過的遍地粉紅的朝天冠。
這樣的景色平時很難看到,所以雖然已經開了一上午,吳潤心qíng還是很好,盯著導航的空當,微微扭頭看了下謝無聲,見他正盯著前方的路,看起來專業而專注,和昨夜那個與自己在chuáng上痴纏的男人判若兩人。忍不住起了絲捉弄他的意思,正想湊過去飛快地親下他臉,車裡安裝的手台突然傳來陣斷斷續續的帶了哭音的求救聲:“嗚嗚,我要掉下山崖了……,嗚嗚快來……救我……”
是米依的聲音。
吳潤一下緊張起來,見謝無聲神qíng也有些凝重。
這樣的賽段,今早出發之前,吳潤就看到有人找到了米依,似乎是在勸說叫她放棄。但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個聽話的,非但沒有退出,一路反而緊緊地跟著謝無聲的車子。後來被他發力給甩掉了。沒想到現在竟出了事。
謝無聲立刻拿過手台,問了下她所處位置。米依聽起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說了幾句,電台信號就突然斷了。
謝無聲立刻用手台通知了領隊,叫派救援車過去搜尋,自己也是掉轉了車頭,沿著來時的路開了回去。
高原上地貌複雜,電台信號也是時斷時續,僅僅根據米依剛才的描述,根本無法準確判斷她的具體位置。地面又是碎石夾了些稀落的糙,車輪留下的痕跡也有限,只能朝著她描述的方向,迂迴著搜索。費了兩三個小時,繞過了一道聳起的石樑,這才終於看見了米依的車。竟然趴在了塊凸起的巨大岩石上,一個車輪已經完全懸在了半空,大半個車頭在外,下面就是道幾十米深的峽谷,現在正是雨季,水流很是洶湧。
“嗚嗚……,你們總算來了……,快來救我……,我不想掉下去摔死啊……”
大概從後視鏡里看見了他們的車子過來,米依動了□體,車身便開始有些晃動,幾塊碎石被帶著骨碌碌地滾了下去,米依尖叫了一聲。
謝無聲已經飛快地沖了過去,怒吼了一聲:“不想摔死就別亂動!”
吳潤也跟著跑了過去,看見米依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只是被謝無聲罵了,縮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看起來有點可憐。
“你的導航員呢?”
謝無聲皺著眉頭問。
“他是我爸派來看著我的,太羅嗦了,我嫌他煩,路上被我趕下去了……”
米依似乎有點怕謝無聲,小心看了他一眼,這才低聲說道。
吳潤看見謝無聲像是又要罵人了,急忙扯了下他,安慰著米依:“米小姐,你別亂動。我們已經通知了救援車,應該很快能到的。”
米依的臉一下皺了。
謝無聲抬頭看了下天色,已經huáng昏了。這裡地形被道山樑隔斷,手台的無線信號也很不穩定,與救援車聯繫未果。
“想法子把她弄出來吧。高原上天黑得快。一黑的話救援車就更不容易找到這裡。”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直到米依出來了,天色暗了下去,救援車還是沒有趕到。
他們只能在這裡過夜了,等著明早天亮了再一道開車離去。夜晚的高原不適合汽車行駛。
米依大約是驚嚇過度,一離開駕駛艙,整個人就軟到了地上,吳潤扶不動,還是謝無聲把她像拎小jī般地拎著塞進了自己的車位置上。
一個晚上,米依都死死扯著吳潤的衣服不放,念叨著自己命苦。
吳潤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大小姐,你還命苦的話,這世上剩下的人都不用活了。”
米依哼了一聲。
“潤潤姐,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爹就在泡女人,我娘也在養小白臉。你覺得我會高興?”
吳潤一下說不出話了。
“更慘的是,我好容易看上個男人。那人卻是有主的了。有主也沒關係,我不怕,去搶啊。偏偏那男人當我不存在……”
吳潤鬱悶了,有點後悔剛才應該讓她在車頭裡再多待會兒的。
“嘻嘻,跟你開玩笑啦。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搶個看不上我的男人忒沒勁了,差點還送了命,不值。男人是衣服,脫了再穿,穿了再脫,自個的小命就一條,去了就沒了。”
……
高原的夜空看起來極其淨澈,一輪金色的圓月掛在了當中。
米依說累了,吃掉了車子上備著的兩包餅gān,喝了一瓶水,終於歪在了整個后座上,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吳潤拿了剩下的餅gān和水,下了車,到了獨自靠坐在一塊石頭側的謝無聲身邊,遞了過去。
他剛剛終於聯繫上了主台,報告了方位,對方說明早就能趕到。
吳潤靠坐在了謝無聲的身邊,咬了口他餵到自己嘴邊的餅gān,又喝了口水,低聲說道:“米大小姐也是個傷心人呢……”
剛才她們在車裡說話,靜謐的高原之夜裡,一點聲音都能傳得很遠,他想必也是聽到了。
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但是謝無聲卻沉默了片刻。
“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吧。”
最後他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吳潤側頭望去,見他把頭靠在石頭上,眼睛看著夜空,神qíng有些蕭瑟。
她的心微微動了下,忍不住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