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了楊煥的聲音。
許適容怔了下,淡淡道:“玩了一日,自然是快活的。”
“嬌娘,我睡不著......”
“唔。去衙門外再尋個小娘子,背了她繞城走一圈,回來自然就睡著了。”
頓了一下,門外又道:“嬌娘,你開開門,陪陪我說說話,就說話......”
許適容翻身轉里,扯了幅薄被蓋在身上,這才閉了眼睛懶洋洋道:“既是說話,隔著門板也能說。我聽著呢。”
楊煥故技重施,此番卻沒昨夜那般順利,又敲了幾下們,聽裡面已是靜無聲息了,想著qiáng行踹門進去,只那膽色又不夠,在門口團團轉了兩圈,突瞧見小雀在那迴廊邊探頭探腦地看將過來,咳嗽了聲,兩手負在背後便慢慢踱了出去。
楊煥對這修築海堤之事倒也沒有忘記,許適容不過催了兩聲,沒兩日那木縣丞便擬了份摺子上報州府,痛陳海堤利害。這摺子上去了十來日,杳無音信,便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又另發了兩道上去,這回通州倒是來了封信,只不過並非州府里對海堤摺子的回訊,卻是發給楊煥夫妻二人的家書。
這信是州府里陸通判夫人寫來的,說自已是嬌娘母親許夫人的遠房表姐,兩人小時也是時常往來的,只後來各自嫁做人婦,便也天各一方,不大往來了。前些日子接到了許夫人的來信,這才知道外甥女原來隨了夫君到通州上任,心中十分歡喜,因了下月初三恰是陸通判的五十整壽,故而修書一封,請外甥女和女婿務必賞臉到通州來,敘敘舊qíng云云。
許適容看罷信,想起自已前幾個月臨離太尉府時,許夫人悄悄地確實曾提過通州府里確是有這麼一位表姨,怕她到了青門縣,天高路遠地沒了娘家照拂,要吃楊煥的虧,說自已會跟那表姨通氣,叫她照看著點。當時她聽罷,也不過是胡亂點頭應下,早就忘了這茬,今日收到了信,這才想起來了確是有這麼回事。
許適容丟下了信,那楊煥卻是揀了過來,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這才直了嗓子叫道:“小雀,快去給夫人和小爺我收拾行裝,明日就出門了。”
小雀應了聲,正要轉身出去,卻是被許適容給叫住了,略微皺眉道:“便是當真去,離下月初三還有七八日呢,你這麼心急火燎地做什麼?通州府到此也不過一兩天的路程。”
楊煥正色道:“你不知道,我那叫州府里撥銀修堤的公文上去了恁久,州府里至今連個屁都沒下放。須得自已過去催問了,才知曉是什麼意思,若都這樣蹲著,猴年馬月也是等不到批文的。正好趁了這機會,早些過去探探門路。”
許適容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正色的,那話雖有些粗,只聽起來倒也是有理,沉吟了下,便應了下來。楊煥這才喜笑顏開,忙不迭地催著小雀去收拾東西了。
他方才那話說得冠冕,雖是有幾分真,只也懷了小心思的。原來自到了此,縣裡雖偶爾能見到牡丹藥桂的。只比起來東京,卻是差了不知道多少,稍微過得去的街道也就那麼幾條,便是玩耍也沒地方可去,早被憋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了。此時突接到來信邀約,想到那通州府就算不比東京繁華,好歹也是一州之中心,無論如何總會比這青門縣要好。他又是個急xing子的,想到了的,哪裡還按捺得住,恨不得立時便要過去了。被許適容一問,想也未想,張開了嘴,信口便出來了一番大道理,見果然說動了她,心中自是歡喜無限。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楊煥將縣衙里的事qíngjiāo託了給了木縣丞,將收拾好的東西堆在了小雀的車裡,許適容另坐了輛馬車,自已騎了匹馬,帶了二寶,便要朝那通州府去了。附近的居民聽說知縣大人竟是要親自去通州府里為民請命,一傳十,十傳百的,不一會兒便嘩啦啦聚來了不少鄉民,一路相送,直到響午時分才出了青門縣縣境。
那楊煥起先想的更多的是換個熱鬧點的地方嬉遊下,這為民請命不過是順帶的,此時眼見眾位鄉民如此愛戴,一個個面上俱是殷切希望,一時倒是有些抹不下臉,拍了把胸脯,大聲道:“眾位鄉親只管放心回去,我楊煥這回要是拿不到修堤的上命,我這楊字就倒過來寫!”
那相送的縣民聽得知縣大人竟是如此一心為民,更是感激不已,俱是下跪拜別,直到那馬車和騎在馬上的人影遠遠消失在官道上了,這才紛紛回了家去。
第28章
一行人快馬行至晚間,離那通州府還有將近二三十來里路的時候,經過一個集鎮,瞧著天色已是黑了下來,再往前走只怕既到不了城,又尋不到合適落腳的地,打聽得鎮上只有一家還算齊整的客棧,便尋了過去,打算歇一個晚上,明日一早再趕路。
許適容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口,瞧著楊煥和二寶進去了大堂里要房間,半日裡卻不見出來,心中有些奇怪,自己便下了馬車,叫了後面的小雀一道進去看個究竟,剛邁開步子,身後冷不丁地飛快衝來了幾匹高頭大馬,瞧著似也是要此打尖的樣子,只速度太快,若非自己閃避得快,當前那騎馬的人也看到了有人在前,壓了下馬,只怕自己已是被撞飛了出去。饒是如此,那馬也已是撞到了她,許適容收勢不住,接連後退了幾步,一下跌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