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適容見楊煥終是下了水去救人,這才鬆了口氣,哪知這口氣還未吸回,竟見楊煥從水裡浮出了個頭,一臉驚慌地劃拉著兩手,胡亂拍打著水面,嘴裡大聲嚷道:“救……”那個命字還沒嚷出來,眼見已是灌進去了一大口水,頭又沉了下去,只剩個烏黑的頂露了出來。又見他用力一掙,頭是露了出來,只人已是隨了那波流被卷向了河中間,瞧著又連灌了幾口水。許適容大吃一驚,看他這樣子,竟是不會游水的。眼見著要和那乞兒一般都沉下水去了,qíng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將手上的東西往身邊早嚇呆了的小雀手上一放,脫去繡鞋,自己正要下水去,突覺身後有人道:“夫人不必!”
那話音剛落,身邊不知哪裡已是冒出了兩個男子,一頭扎進了河裡,游向了楊煥和那乞兒,沒一會便是各自抓住了一人,奮力游回了岸邊。
眾人方才都是被這場變故給驚呆了,此時見有人下去,一下將兩個人都救了上來,便有人過去幫著拖了上岸。也不知是誰帶了頭,都是喝彩了起來。
許適容見楊煥和那乞兒都是被救了上來,懸到了喉嚨口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套回了鞋子,急忙分開了眾人過去。
小乞兒雖掉河裡要早些,只嗆了些水,咳嗽了幾下便是清醒了過來,一身濕嗒嗒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顯見是被嚇到了,仍有些驚魂未定。楊煥雖是後來才下水被卷了過去的,只此時卻仍是直挺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目緊閉。
許適容急忙伸手探了下他頸動脈,還有搏動,知無大礙,應是灌進去了不少水,又驚嚇過度了,這才一時閉了氣的。心中一松,這才想起下河救人的兩個男子,急忙抬眼望去道:“多謝兩位仗義相救,實在是萬分感激。”
那兩個男子打扮相似,此時也剛上岸,全身都濕漉漉地,只神qíng間卻是十分恭敬,見許適容向自己道謝,慌忙搖手道:“不敢,不敢。折煞小人了。不過是奉了我家三爺的話行事的。”
許適容一怔,回頭看去,這才見自己身後不遠處站了個玄衣男子,正朝自己望了過來,不是那徐進嶸又是誰?想必方才自己聽到的那聲“夫人不必”,應也是他說的了。心中一陣猶豫,見他已是朝自己走了過來,只得面上露出了笑,行了個禮道:“方才多謝三爺了
徐進嶸擺了擺手道:“不過是恰巧路過看到罷了。夫人言重了。”
許適容轉頭看了眼楊煥,見仍是沒醒來的樣子,也顧不得和徐進嶸客氣,點了下頭,急忙便又回了楊煥身邊,按壓了幾下他腹部,又使勁拍打了他臉,見仍沒反應,猶豫了下,用手掐開了他兩頜,正要俯□去chuī氣,卻見他嘴裡咕嚕咕嚕流出了些水,喉嚨里呻吟了幾聲,眼睛終是睜開了。
那楊煥睜開了眼,一下便坐了起來,用手按下了,覺著是硬地了,這才醒悟了過來,長長噓了口氣,不停呸呸地吐著嘴裡的泥沙。待吐光了,這才抬頭望著自己面前的許適容,哭了臉道:“我方才喝了不下幾十口的huáng泥水,鼻子嗆得難受,肚子也不舒服得緊。”
許適容卻是不理他的訴苦,只壓低了聲音斥道:“你既是不會游水,為何要跳下去?非但救不起人,還要多一個人下去撈你!”
楊煥方才故意扮出個苦哈哈的相,想博到嬌娘的憐惜,哪知非但沒個軟語安慰,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一下滿腹委屈上來,哼了一聲道:“不是你推我,非要我下去嗎?”
許適容一窒,半晌才qiáng壓了火氣,低聲喝道:“我叫你跳,你就閉了眼睛跳嗎?我哪知你不識水xing的!你吱一聲都不會嗎?”
楊煥摸了摸自己後腦勺,訕訕道:“我見你方才橫眉豎目的,又說要自己下去,一時便忘了不會游水,等跳了下去才想了起來……
邊上小雀可憐自家小公爺,難得逞能去救人,結果反倒是被罵得狗血噴頭。急忙扯了下許適容,幫著說好話道:“夫人,小公爺確是不會水,今日必定也是太想救人了,這才一時忘了縱身跳了下去的,實在是膽色過人呢。我在府里的時候,就聽人說起他從前有次隨了二爺回京,從船上掉進了汴河裡,差點是送了命的,大夫人知道了,那臉都嚇白了,千叮萬囑的不准小公爺再靠水去的。如今既是平安上來沒事,那便最好不過的了。”
楊煥聽小雀為自己說話,起先也是暗自歡喜的,哪知說到後面,竟是提起了自己從前這樁恨不能抹了去的醜事。怕許適容往細里問會露出老底兒,也不嚷難受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左顧右盼道:“哪個拉了我上來的?小爺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這等好漢,定要好生謝過。”
第三十七章
他嘴裡說著,眼睛已是看到了正垂手立在徐進嶸身後的那兩個渾身滴水的隨從。臉色微微一變,拉了許適容緊走幾步到了邊上,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竟是那個姓徐的手下人拉我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