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適容微微笑道:“裡面不過是幾張烙餅,今早廚娘多做了,所以包了幾張帶過來。築塘很是辛勞,你自願過來,我很是敬佩。你留著便是,餓了也好充下飢。”
史安本是有些忸怩,聽她如此說,一下也是正色道:“修海塘本就是造福一方的大好事。我做不了別的,出力自是應當。多謝夫人謬讚了。”
許適容含笑點了下頭.正要告辭離去,突聽身後一個聲音響了起未道:“你倆說什麼呢?”聽著竟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回頭一看,原來楊煥不知什麼時候己是過來了,正站在她身後斜了眼睛睨著史安。
史安見是楊知縣來了,急忙見了個禮。楊煥不過略微哼了聲,算是回禮了。
許適容朝史安點了下頭,這才轉身離去。楊煥丟下了史安,急忙也是跟了上來,沒走兩步便又低聲問道:“方才你倆說什麼呢?我瞧他手上有個手帕包起來的什麼東西,是你給的?”
許適容哭笑不得,抬眼見小雀正回了她原先站著的地,左顧右盼地似是在找自己,這才哼了一聲道:“裡面是幾張烙餅,小雀包起來送給他的,怕他做活餓肚子。”
楊煥一怔,這才放心道:“不是你送的就好。”一抬眼見她皺眉盯著自己,似是有些不悅,急忙湊了過去,笑嘻嘻道:“我若是也來做活餓了,娘子也這般體貼我就好了。”
許適容知他存心討好自己,方才被他那小心眼惹出的一絲惱意也是沒了,橫了他一眼道:“也不要用你自己去修堤,你只管一心一意把這事qíng管好了,莫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犯了懶病,待海塘修好了,我不體貼你體貼誰去?”
楊煥心花怒放,恨不得當場就要指天發誓表心跡了。又想起她最後說的體貼,心中一動,正要再問個清楚到底如何體貼法,只又礙於邊上不時有路過的民眾朝他這方向行禮問好,只得咳嗽了下,作出一臉正色一一回過。心中想著跟了她回去了,只身後那木縣丞幾個己是一疊聲地在叫自己,只得嘆了口氣,眼睜睜看著她丟了自己走了。
許適容叫了聲小雀。那丫頭還不知道自己方才一幕己是落入她眼,歡歡喜喜地跑了過來道:“夫人方才去哪裡了,叫我好找。”
許適容笑著應了兩句,也不提方才的事qíng,兩人走回了停在外面路邊的馬車邊,回了縣衙不提。
楊煥在外奔走了半日多,巡視了下沿線的築基,又去看了海邊山體的採石場,一直忙到了日頭有些偏西,這才回了縣衙。進了屋子,卻是不見許適容,問起小蝶,說夫人幾個被響兒陪著一道去了她家學編造糙袋子去了,應是很快便回回來。
楊煥打發了小蝶下去,獨個等了會,有些無聊,突地想起她那日提起的那老鼠dòng的事,有些不舍那帕子,心念一動,急忙挪開了榻前的踏腳台子,掀開了垂下的鋪巾,爬著鑽進了chuáng底。
第四十八章
楊煥鑽進了chuáng底,往那四個角落裡都找了一遍,彎腰弓背爬了一圈,哪裡有什麼蟲鼠dòng看見?倒是裡面因了積滿灰塵,鼻子有些發癢,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心中大失所望,嘴裡嘀咕著見鬼了,悻悻地又爬了出來。剛露出個頭,卻正對上許適容蹲在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
剎那間,一個驚異萬分,一個驚惶不備,兩人四目相接,默默相對無言。
許適容那日一時興起,不過隨口誆了下楊煥,自己便也丟到了腦後。萬萬也未想到此人竟是信以為真了,幾日過去了還念念不忘地當真爬進chuáng底去找老鼠dòng了。見他連身上那套官服也未換下,額角頭髮上還沾了些chuáng底的蛛網灰塵,忍住了笑,正要說話,那楊煥這時才反應了過來,猛抬起頭,剛要說句什麼掩飾下,突地只聽咕咚一聲,額角已是重重撞到了chuáng榻的下延飾邊上,卻是頂硬的梨木。
楊煥一隻手捂住了頭,趁勢不停叫痛。許適容拉了他出來,扯開他手,仔細看了下他額頭,見蹭破了點皮。只聽他嚷著痛得厲害,急忙擦去了他臉上沾著的塵灰,又踮起腳尖朝破皮的地方chuī了幾口氣,楊煥這才咧嘴笑了起來。低頭見她仍穿了早上見過的那身藍底粗布衣裳,牽過她手看了下,有些心痛道:“麻糙很是扎手的,你哪裡做得慣,又不少你一人。明日起在家歇著,不用去了,沒得把手都磨粗了。”
許適容笑道:“閒著也是無事,見大傢伙都為了修塘忙著,便也去湊個熱鬧。我編不好袋子,只拿個大針把人家編造好的糙片fèng合起來罷了。和嫂子們說說笑笑地,一天也就過了。”見他仍是有些不樂意的樣子,這才故意皺眉道:“你穿著官服又鑽chuáng底下做什麼?瞧你灰撲撲的一身,莫道是縣太爺鑽老鼠dòng里,替鼠爺打架審案去了?”
楊煥一窘,張嘴正要又拿瞧見老鼠鑽進去胡亂搪塞過去,突聽外面小雀敲門道:“大人,前衙來報,縣裡的徐三爺派人投了個遞貼,說是明日要來造訪大人。”
楊煥一怔,與許適容對望一眼,見她也是有些疑惑的樣子,過去開了門,從小雀手裡接過了帖子,拆開看了下,遞給了許適容。
許適容溜了一眼,見上面大意便是明早巳時來訪,有事相議,冒昧打擾云云,最後是個龍飛鳳舞的“徐進嶸”三字落款。
“他不是在通州府嗎?跑回這裡來做什麼!要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