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聞得此言,竟又躺了下去,只笑眯眯看著她穿衣,自己卻是一動不動。
許適容聽得門外那婆子敲門聲更甚,他此時居然還巋然不動,急得跳腳道:“你還不穿回衣裳?等下人就來了。”
“來了便來了。你既是不怕,我豈會怕?我在我娘子屋裡,別人能奈我何?索xing鬧開了,我今日就把你帶家裡去,省得總這樣偷偷摸摸!”
許適容見他說話時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恨得牙咬咬道:“我的小公爺!別人雖是奈何不了你,只你這樣光溜溜的,叫人瞧見總不好,你不害臊,我都害臊!”說著已是從一堆衣物里抖出了他裡衣,扯住他手死命拉著坐了起來便往他身上套,只越是急,那衣服的系帶卻越是穿不進去,偏生他此時還不安生,只不住舀鼻臉蹭她俯身靠近時的胸口之處。
許適容聽得門外腳步聲愈發近了,又聽婆子和自己三嫂子應話,想那貞娘已經靠近了,見他還嬉皮笑臉,一下火起,伸手狠狠擰住了他耳朵,低聲斥道:“還不快些穿起來!”
楊煥哎喲一聲,抬頭見她橫眉豎目的,知道是真急了,這才嘿嘿一笑,猛一下掀開了被衾,當著她面赤條條跳了下來,抓了衣物,自己穿了起來。
卻說門外那貞娘,站在院外不知拍了多少下門,又見到那個被派去伺候自己小姑臉面的丫頭也是送了水過來,一問原來也是老早便來過,只起先見院門緊閉,不敢拍叫又折了回去而已。心中更惱,又狠命拍了幾下,這才見個婆子慢吞吞將門打開了條fèng,咣一下猛地推開,一腳跨了進來便怒罵偷懶。婆子不敢聲辯,只唯唯諾諾應了,跟在後面往許適容屋裡去,心中惴惴不安。
貞娘走近嬌娘屋子,見門扉仍是緊閉,兩個婆子又都是神色有些不安的樣子,且自己小姑素日裡也沒有晚起的習慣,心中便是有些疑惑起來,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忙上前,正要叫門,突聽裡面隱隱傳來了男人的哎喲一聲,驚得瞬間頭皮發麻,倒抽了一口涼氣,正要破門而入,略一想,又收了手,只轉頭壓低聲叫那送水丫頭去喚了許夫人過來。自己門也不拍了,退了幾步到邊上,一雙眼狠狠掃向了那兩個婆子。
方才那哎喲一聲,兩個婆子自也是聽到了,那楊家小爺竟還未離去。之前那僥倖一下全落空,又悔又怕的,此時見這貞娘一雙眼睛怒視向自己,知道她厲害,早嚇得手腳發軟,不過被略問了兩句,便一下招了出來,只說全是被楊家小公爺bī迫才萬般無奈,自己收了錢的事卻是絲毫未提。
貞娘又驚又惱。驚的是那楊煥無孔不入,連這內院也會摸得進來偷香竊玉,惱的是若今日這事體傳了出去,只怕往後與那徐進嶸做親的可能更是微渺,一時滿口牙發酸,恨不能掐住這兩個婆子的脖子。只此事不小,也非她可以做主的,當下恨恨剜了婆子一眼,只站著等自己婆婆過來。
許夫人只聽得自家女兒那裡出了事,yù要問個究竟,那丫頭卻又說得含含混混,想來也是不大明白,心中記掛,急忙便去了,身邊跟了兩個丫頭,遊廊上正遇見作伴一道過來給她問早的劉氏和何氏,不過匆匆應了聲,又飛也似地朝許適容院裡去。劉氏何氏相看一眼,自也是跟了過來。
許夫人很快便到了,卻見女兒屋子門扉仍是緊閉,一邊是面色不善的三兒媳,旁邊跪了那兩個面如土色的婆子,一時有些摸不到頭腦,待聽得貞娘湊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臉便唰一下白了,轉身便朝邊上那門走去,狠命拍了門,口中怒道:“嬌娘,你給我開開門!”
許適容聽得門口又響起了許夫人聲音,轉頭見楊煥已是穿戴完畢了,正笑嘻嘻望著自己,看著倒似是在自家一般自在,暗嘆了口氣,這才又抿了下方才自己隨意綰了起來的鬢髮,到了門邊開了閂。
她剛拉開門閂,那門便被許夫人猛推了進來,不過抬頭一眼,便見到那楊煥正笑嘻嘻坐在個凳上,兩人眼睛對上,楊煥已是站了起來,朝她唱了個諾,口中道著“丈母安。”
許夫人剎那間手腳冰冰,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朝他呸了一口,眼角餘光又瞥向自己女兒,見她衣衫雖還整齊,卻是鬢髮蓬鬆,一雙眼波水溶溶的,心知那好事必定是成了的,眼前一黑,若非許適容眼疾手快,一下便要站不住腳了。待回過神兒來,見女兒正扶著自己,恨恨罵了聲“你個冤家,竟做出了這般丟醜的事體!”那手便要抬了起來落下,卻早被搶了過來的楊煥給攔住了,一把扯了許適容到自己身邊,怒目而視道:“她早就是我楊家人了,瞧你敢再動她一根指頭!”
許夫人氣得也不顧體面了,一眼瞥見邊上桌案上擺了個瓷瓶,順手cao了就朝楊煥打過去,被他一躲,卻是砰一下砸在地上粉碎,裡面盛著的香櫞果子骨碌碌滾了滿地。許夫人見被他躲開,心中更怒,見尋不到棍棒,又搬了條小杌子起來要砸,楊煥一邊躲,一邊嘴裡兀自嚷著道:“丈母,你今日砸我幾下出氣,我皮糙ròu厚的也不打緊。只你自己小心,莫踩了地上果子閃了老腰……”那許夫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生又撈不到他邊,只口中不住罵著“小無賴下三濫”,幾番追打下來,連早上方梳好的髮髻都歪了一半下來。
門外劉氏幾個看得目瞪口呆,一轉頭竟見院子裡探進了些聞到動靜來看熱鬧的丫頭僕婦,急忙都攆了出去,這才慌忙上前想攔著許夫人,卻哪裡攔得住。那貞娘卻是站在一邊看,嘴角噙了絲冷笑,也不去攔。
許適容見這兩個鬧得不像樣子了,猛地怒喝一聲道:“你兩個都給我停下!”
她出聲了,那楊煥自是立刻便歇了下來,許夫人也是愣了下,扭頭看她一眼,一時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砰一聲丟掉了手中杌子,抬手指著許適容,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