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去後沒多久,小白便找到了她身邊。但是和先前只在她身邊游弋甚至搗亂不同,這一次,它看著有些反常,不住圍著她轉圈,甚至張嘴叼她的手,似要牽引她往前去。
溫蘭有些好奇,索xing便隨了它去,途中上浮換過數次氣後,最後到達一個地方。小白撇下了她,朝著前方飛速而去。
溫蘭穩住身子,朝著小白游弋的方向看去。借了微弱的海底昏光,她看到自己前方模模糊糊有團巨大的黑影。心中一動,等漸漸靠近後,終於看清楚了,這是一艘半個船體被埋住的沉船!
這一瞬間,她激動得幾乎要岔氣了,好在水下經驗豐富,急忙閉住氣,慢慢上浮到海面露頭後,再次潛了下去。
南洋一帶,海底沉船並非只有當年的裴延魯一艘。她必須先要確定這艘船的身份。她繞著沉船察看一周,發現這艘船是直沉墜底的,船體微微傾斜,並非側翻或反翻。通常這樣的qíng況,是由於下面的底艙裝載重物所致。這與裴延魯上船時除了攜帶密匣,可能還裝運了一批huáng金的傳說正相符合。如果確實有那批huáng金,裝在底艙里是最有可能的。只是現在海底泥沙已經埋住將近一半的船體,也就是說,光憑她的一己之力,想短期內起出大批huáng金是不大可能的事。好在這艘船看起來打造得非常牢固。除了兩個船頭有所損毀,露在外的大部分甲板都還完好,正中的艙樓也基本保持著原狀。
小白見溫蘭靠近,顯得十分興奮,繞著沉船艙房在甲板上游來游去,就像一個小孩子,無意發現了一個它認為的極好的東西,急著要和自己近親的人分享這種快樂。
溫蘭抱了下小白,和它蹭臉表示自己的興奮之意後,繼續在甲板上尋找著能夠證明當年沉沒一刻發生的事的遺蹟。她用隨身攜帶的鏟子剷除沉積在上頭的泥沙和厚厚的海藻貝類,最後終於在船舷一側發現了一把釘入船壁的刀,刀身纏滿海藻,刮去表面雜物,露出刀身。溫蘭沒費什麼力氣,很快便將刀拔下,攜帶了上浮。到達海面後,四顧一圈,那幾條官船不見蹤影。推測這艘沉船的發現之地和自己先前下水的地方有些距離。好在衛自行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為防這樣的qíng況出現,事先便給她準備了裝備。
溫蘭踩水穩住身子後,從自己腰間懸著的簍子裡取出一個密封竹管,拔去上面的塞子,迎風晃了幾下,裡頭的火折起了火星,點著預藏的一個火信,伴隨了一陣尖銳的鳴叫,一道煙火從竹筒中升空。
很快,得到訊號的官船便趕到了溫蘭的所在。溫蘭被拉上船甲板後,稍事歇息,便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
徐慶林如獲至寶,立刻接過,仔細察看這把鏽跡斑斑的刀,刮去刀柄上厚重的鐵鏽之後,露出一朵鏤刻之上的蓮花標記,雖然有些磨損,卻也完全能夠辨認,立刻雙眼放光,抑制不住狂喜,仰天笑道:“找到了!竟然真找到了!裴延魯以白蓮教起事,親信之人的兵器之上便有白蓮為記!沒錯,確實找到了!”
陸終也是興奮不已,看向衛自行,哈哈笑道:“衛大人,沉船既然找到,那秘匣和船上huáng金想必不日也能得見天日。回京後論功行賞,你當第一啊!”
衛自行微微一笑,忽聽徐慶林咦了一聲,看了過去,見他朝自己招手,似有話說,便到了近前,問道:“徐大人有何吩咐?”
徐慶林望著他,微微笑道:“衛千戶,你年紀輕輕,做事卻能如此謀劃周全,果真是後生可畏,前途無量。本官離京前,曾被太子召去拜過一面。太子亦知道你的名,對你頗為賞識,特命我帶一書信給你。”說罷右手探入左袖。
衛自行立刻恭敬而立,等待書信。徐慶林右手還未伸出袖子,忽得抬起左臂,毫無徵兆地,咻一聲,一枚短箭已經發自他袖口,朝著衛自行當胸而來,眼見就要透胸而入,衛自行竟反應奇快,腰間長刀閃電般地出鞘,叮一聲,打飛了那枚袖箭。
“徐大人,這便是太子殿下的書信嗎?”
衛自行的表qíng並無多大驚詫,持刀而立時,唇角邊甚至浮出一絲冷笑。
徐慶林本以為這一式必定能得手,不想對方竟似早有準備,臉色微微一變,索xing道:“衛自行,實話跟你說吧,太子早覺察你懷有異心,圖謀不軌,我出京前,密令我除掉你,以絕後患。沉船既找到,留著你也沒用,你還是束手就擒吧!”說罷朝船上之人喝道:“都聽令,給我拿下此人!”
徐慶林話音落下,見眾人立著不動,再次發令,仍驅使不動,臉色大變,喝道:“衛自行,你敢造反?”
衛自行淡淡道:“下官區區一個千戶,何來膽子造反?徐大人言重了。”
徐慶林猛地拔出自己腰刀,正要親自上前,一邊的陸終忽然尖聲道:“皇上得到過密報,太子意yùbī宮,證據確鑿。只是皇上顧念父子之qíng,不忍對太子痛下殺手,但那些暗中攛掇太子的人,卻萬萬留不得,徐大人,你便是一個!來人啊,把這挑唆太子的徐慶林給拿下!”
他話音剛落,方才還不動的士兵們立刻拔刀出鞘,圍了上來。
徐慶林臉色鐵青,怒道:“你們兩個何時竟láng狽成jian了?jian佞小人,慣常便會欺瞞皇上,如今竟還敢誣陷太子!”舉刀迎上一個過來的士兵,一刀便斬落下去。
徐慶林身為京師七政門指揮使,武功自然不弱,這些尋常士兵哪裡是他對手,很快便死傷了七八個。眾人忌憚,不敢再bī近,紛紛後退。陸終也是臉色發白,怕傷到自己,急忙退到船頭。
徐慶林霍然轉向正立於衛自行身邊的溫蘭,猛地朝她抬起左臂,袖箭正要發出之時,轟一聲巨響,一陣pào仗爆過後般的火藥味中,他的胸口已經血跡斑斑,身形搖搖yù墜,而對面衛自行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柄黑色的火銃。
衛自行道:“這是朝廷寶業局造出的第一柄火銃,我比你先得到。徐大人,這樣的死法,想來你能瞑目了。”
徐慶林死死盯著他,目光中滿是怨毒和不信,任由胸前鮮血汩汩而下,喃喃道:“我只恨當初為何舉你入七政門。láng子野心……內憂外患……我大興禍不遠矣……”說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