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中見帳子外伸出只纖纖玉手,一下便想起前次這女子無病裝病的qíng景。還道她此番又半夜鬧將起來折騰自家男人。伸指一搭,這才曉得原來是真病了。
“夫人脈象浮緊,陽氣在表,輕取即得,乃是個太陽經症,想是疲累失調,這才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所致。”
胡郎中一番診斷下來,提筆寫了方子。此時節最容易得此症狀,胡郎中也是個有經驗的,所以來時早早便已是先備了藥。徐進嶸便叫人拿了過去煎。待送走了胡郎中,淡梅便聽徐進嶸在那裡問屋子裡還站著伺候的妙chūn妙夏並另些個丫頭婆子:“我今早離去時夫人還好好的,怎的晚上就得了風寒?可是你們白日裡服侍不周?”聲音里隱隱帶了責備之意。
淡梅咳嗽了幾聲,便聽一陣腳步聲,徐進嶸已是掀了帳子來看她了。
“我自己今早沐浴之時睡了過去,與她們無關。”
淡梅話說完,便見他眉頭蹙了起來,神qíng仿佛有些不快。嘆了口氣,心裡討厭,閉上眼睛不去看了。
那煎出的藥汁被送了上來,待稍涼了些,徐進嶸便親自端了過來,一手扶起淡梅要餵她喝下去。
藥汁煎得極濃,淡梅聞到那味道便yù作嘔,勉qiáng喝了一口,臉已經皺得跟苦瓜似的。
“你既是風寒侵體,把藥喝了發些汗才好得快。聽話些快喝了下去,等下含片梅就不苦了。”
淡梅聽他竟這樣柔聲跟自己說話,便似在哄孩子般,一下起了身jī皮疙瘩,哪裡還敢看他此時神色,閉了眼睛捏了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接了茶缸漱了下口吐在盆盂里便躺了下去,見徐進嶸又要餵自己梅片,急忙搖頭。
徐進嶸也未勉qiáng,待屋子裡人都去了,閂了門脫衣躺在了淡梅外面,伸手摟過了她。
“你怎的如此粗心大意,連洗個身子都能睡過去?我聽丫頭說你平日沐浴都是獨自閉了門的。往後我若不在,身邊要陪個丫頭,聽見了沒?”
淡梅柔順縮著一動不動,心中卻道若不是你昨夜如láng似虎,我又怎會坐在浴桶里便睡了過去?嘴裡卻是沒吭聲,只略微在他肩上蹭了下頭,表示聽到了。
徐進嶸自己話說完,仿佛也想到了個中緣由,頓了下,摟她腰的手略緊了些,又低聲道:“我如今才曉得你最是個面上一套心裡一套的人。想來我跟你說話十句,你要有個三兩句聽進去就不錯了。記著往後獨個時不許閉了門閂。”
淡梅被嚇了一跳,猛地睜眼看他,正撞見他低頭望著自己,神qíng似笑非笑的,略微有些心虛,急忙又閉了眼。
徐進嶸笑了下,轉身chuī了chuáng頭燈火。
淡梅起先還有些擔心,怕他又要折騰自己,心裡打定主意這回便是真翻臉了也不答應。待覺他那手只是伸進自己小衣里撫揉著後背,並無別的動作,這才放鬆了下來。沒一會那藥力發了出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淡梅第二日醒來,覺著有東西在身上動,睜眼一看,那徐進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身穿戴妥當了,正用塊柔軟的布巾在擦拭自己身上的汗。
昨夜一場好眠,身上出了不少汗,感覺此時那頭疼已是輕了許多,且淡梅有些不習慣被他突然這般小意溫存,伸手攔了他正伸入自己小衣內的手,訕訕道:“我好多了。隻身上衣服都濕了,黏著不舒服想換掉。你剛回來,今日想必還有事,自己忙去吧,叫丫頭們進來就好。”
淡梅開口說話,才覺著自己那聲音便似破銅鑼,嘶啞難聽,等話說完,便已是有些接不上氣了。
徐進嶸看她一眼,倒也未勉qiáng,只唔了一聲道:“已經叫人煎藥去了,等下你喝掉。今日不要起身了,就在屋子裡歇著。”說著便朝門口去了,想是去叫人進來了。
淡梅吁了口氣,拿了方才他放下的那布巾擦了下自己額頭,卻聽門口傳來了慧姐的聲音道:“女兒過來給爹磕頭問安了。”
慧姐一大早地過來給向來早出晚歸的徐進嶸問安,這卻是少見了。不止淡梅,便是那做爹的似乎也有些驚訝,停了下,便道:“起來吧。”聽著有些gān巴巴地,只也是將她讓了進來,自己坐回椅上,問了她些功課。
慧姐一一應了,口齒倒也靈清。淡梅見她側頭望了自己這裡一眼,猶豫了下,這才望著徐進嶸有些怯怯道:“女兒聽說爹不讓我住這裡了。女兒曉得錯了,不該睡在母親屋裡占了爹的鋪,往後再不敢了。求爹息怒,不要送我回去。”
慧姐那話一出來,淡梅便差點沒笑噴出來,好容易才忍住了。偷眼看了下徐進嶸,見他坐那裡也是一口氣出不來吊著的樣子,表qíng很是怪異,看了眼說完了話正低著頭的慧姐,又見他轉向了自己,急忙正了下臉色,咳嗽兩聲。
“唔。你去吧。”
片刻後,淡梅聽見徐進嶸這樣說了一句。慧姐不曉得自己父親這話什麼意思,到底是准了還是沒準。抬頭看了眼淡梅方向,見她朝自己微笑了下,這才應了一聲出去了。沒走幾步,迎頭便撞見方才尋她不見正趕來的奶娘,被奶娘牽了手,聽著一路絮絮叨叨地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