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相jiāo數年,倒是第一回見他露出這般頑皮的樣子,淡梅莞爾,點頭道:“你來得正好。綠系牡丹我藥壅試培了幾年,用盡方法,均不見成效,唯獨今年瞧著不錯,已經打蕾,尚需幾日便可開放了。若真當花開碧色,自然要送你的,因它本就因你而來,名字也由你定。”
景王大喜,想了下道:“待親眼目睹之後,我再想個好名字,定不教負了它的芳姿。”
淡梅含笑點頭。她幾年費心想要培出綠牡丹,自然不是求名,不過是從前與景王閒話之時,無意中提到除了複色,世上尚存一種綠色牡丹,更是稀罕。景王心嚮往之,她這才應了試著藥壅培植。若真當成功了,便贈與景王,也算是自己對他這幾年照應的謝意。
“若真成了,你帶去京中之後,還請勿要透漏此花來歷。”
淡梅猶豫了下,看著景王道。
景王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她意思,嘆息了聲,點頭應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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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進嶸與楊煥從那醉紅樓出來告別,已是huáng昏時分了。夕陽從遠山照she而來,鋪灑在湖水之上,半是金紅半是yīn綠,風起得大了些,隱隱能聽到水波拍擊著堤岸的聲音。雖是萬物欣榮的暮chūn,只這景象落他眼中,卻也似帶了秋日般的蕭瑟之色。
一個下午都在與楊煥對飲暢談,幾年來倒是頭回這般痛快。只此時酒散人去,被風一chuī,那酒便上頭,腳步一個踉蹌,扶住了邊上一株楊柳。便是此時,那縈繞了他數年的人影竟也驅之不散,心中更是郁懣難當。
“到底去了何方?竟是生死消息全無。世上竟有這般狠的人,若被我尋到……”
他猛一掌擊在樹gān之上,震得柳枝簌簌抖動。
七十八章
楊煥有些搖晃著回了府尹後衙,剛推了房門進去,便見許適容沉了臉看過來,突想起從前她給自己定的喝酒規矩,今日顯見是過了,一個激靈,那酒意便也醒了不少,幾步上前摟住了她便湊過去要親,被她推開,伸手扇了下面前他呼出的酒氣,皺眉道:“別跟我說是酒逢知己才喝成這模樣回來的!”
楊煥嘻嘻一笑,順勢仰躺到了榻上,伸腳一勾,許適容便站立不穩,撲到了他身上,被一把摟住了,這回重重親了口,見她柳眉倒豎,立時便搶了道:“曉得他何以到杭州嗎?”
許適容一怔:“他到杭州,我怎曉得為何?”
楊煥嘆了口氣:“我也不曉得。”話說完,便又搖頭道:“喝了一下午,連我從前被我爹揍的事都抖了出來,他那張嘴倒似蚌殼,緊得密不透風,硬是不提到此的緣由。只瞧他那心灰意懶的樣子,必定是逢了什麼糟心事。他那般的人竟也會吃大排頭,弄得我倒是越發心癢難耐地想知道了。”
許適容想起那人從前的心思細密喜怒不形於色,又想起今日遠遠見到時他眉宇間透出的落寞之色,倒也是有些驚訝。只她不似楊煥那般八卦,想過便也作罷,見他猶是心有未甘的樣子,沒好氣道:“瞧你喝的,連衣服都一股熏死人的味道,快去脫了換掉!”
楊煥躺著不動,只是看著她笑嘻嘻道:“你給我脫,我便換。”
許適容見他一副耍定無賴的樣子,若不順著他些,借了酒意痴纏起來只怕便沒個頭,少不得只得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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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進嶸回到落腳的館舍,天色已是完全黑了。頭還略微有些脹,剛進去,迎面便見姜瑞過來,似乎已經等了些時候了,jīng神一振,問道:“可有消息?”
姜瑞看他一眼,低聲道:“景王自到了此處,前些日便一直在里仁巷的碧家醫館內進出,並無別的舉動。我怕大人等得心焦,今日先回來稟報下。”
徐進嶸面上難掩失望之色,自言自語道:“他離了淮楚到杭州,真當是為就醫?只他為何又派人到蘇州去打探消息?”出神片刻,這才問道:“姜瑞,杭州從前我記著叫人查尋過一次的?”
姜瑞想了下,道:“那是去年初時候的事了。我把蘇州臨近的地都尋訪過一遍。此地因了並非如洛陽那般乃是產花之地,夫人想來不大會到此盤桓。且花戶俱是星零分布,查了些時日未果,便未再停留,去了別地。”
“既又到了此處,便派人再尋訪一遍。此次務必要查得更細些,所有種花之地都要找過,一處也不能遺漏。”
姜瑞應了下來,退下之時,見徐進嶸神色蕭索,自己心qíng也如墜鉛。
這幾年來,大人尋找夫人的舉動便一直未停歇過。哪裡傳來發現有與夫人相似之人的消息,便立刻馬不停蹄趕到哪裡去。只每每都是懷著希望而去,帶了失望而歸。至於那些夫人最有可能停留的地方,諸如她熟悉些的京畿之地、盛產花卉的洛陽等處,更是幾乎被翻遍了每寸地皮。只人海茫茫,天地之大,真當要尋找到一個存心隱藏起自己蹤跡的人,又談何容易。